他眉宇之间的墨色更浓重了,头发也长了些,刘海覆盖到了眉上,曾经的篮球队队长如今都戴上了眼镜,不过她记得他当初已经有点儿近视。是,都十多年没见,她是个孩子的妈了,他当然一样有三十出头了。时间在人上面留下的岁月真可怕。她是变得苍老成黄脸婆了,可他历经人生的磨砺,却是变得更圆润更深层若是块渐渐凿出来的璞玉,哪里一看,都是发出比之前更沉着更稳定的光。
男人与女人总是不同的,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最有魅力的。
长而悠的喟叹声在心中响起。
“二姐,你坐。”蔓蔓给她搬了张椅子。
蒋梅在一边坐下来,沙发那里坐满了几个男人,她不可能挤进去。和赵文生在一块冲茶聊天的另两个,她认得,就是这附近几个部队院子里都赫赫有名的两个爷。
“对不起,二姐,人多。我以为你是晚上到,早知道就先打电话给你了。”蔓蔓歉意地对她说,从厨房里倒出两杯水。
坐在妈妈身边的小东子,是迫不及待地翻出自己和妈妈一块买的糖果袋子,向舅妈邀功:“这是我挑的,那是我挑的,这些全都是我挑的。”
“嗯。舅妈都喜欢。”温柔地揉揉孩子的头发。
“妈妈,舅妈都说她喜欢呢。”小东子乐得屁颠屁颠,刚转过身向母亲炫耀,却发现母亲心不在焉的。聪明的乌黑的小眼珠子一转,定在那边的男人身上。
蒋梅急急忙忙收起视线:自己当着孩子的面在做什么?
“妈妈,他是谁?”仰起的小脑袋瓜,眯起的小眼珠子,十足的伶俐,让谁都逃不过法眼。
“他——”蒋梅只得故作板起脸,“我怎么认得。”
母亲这么说,倒是让小家伙的兴趣愈是浓厚了。坐在椅子上晃动两条小腿儿,眼睛时不时往那边的男人身上瞟一瞟。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光是戴眼镜这一点,就可令小家伙想起以前自己的日子,莫名的亲近感。伸长的小脖子,不禁探得老长的小脑袋瓜,在快要从椅子上跌下来的时候。
母亲猛地从后面把他拉起来:“好好坐,这在别人家里做客呢。不要以为舅妈在就能淘气。”
皱巴起的小脸蛋,刚有些气鼓鼓的,却是听到沙发那边传出一阵阵男人醇厚的笑声。再转过小脑袋再一看,能见到那戴眼镜的男人正扶起那眼镜,静悄悄地对他笑。
他是谁?
小脑袋里再闪过一个同样的念头。
像是对他并不陌生的眼光。
“小东子。”
叫他名字,但不是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而是他以前治疗眼睛时见过的那个长得很好看很妖孽的男人。
姚爷向他是招招手:“过来。”
小喉咙里当即噎了口口水。不好意思,这男人即使长得很好看,但是在他幼小的孩子心灵里,早已直觉到这男人是美杜莎,惹都惹不得的。
姚爷说叫,蒋梅不能不让孩子过去,谁让这两爷对孩子是有恩呢。
“东子,过去叫叔叔。”推推儿子的小肩膀。
蔓蔓端着点心出来时,即见到小东子一改往常连蹦带跳的习惯,而是一步步的用前所未见的那种如履薄冰的小步伐,磨蹭到了姚爷面前。
这个可以说是天地无畏的孩子居然会怕爷?
说明两爷很会吓唬人。
其实比起姚爷,小东子更怕的是那头一声不吭的另一个爷,可以直接用冰冷的目光杀死人的君爷。他最记得这个男人说的一句话,小孩子不听话就得打屁屁。不知觉的,在对上君爷冷冷的打量时,拿小手摸了下小屁股。
“哈哈哈——”姚爷看到他这个动作笑了起来,一只手将他拽过来,另一只手扶起他小下巴,笑吟吟地问,“还记得我们吗?”
乌黑的小眼珠子忌惮地眨了眨:“记,记得。”
连说话声都很规矩,懦懦的,如只兔子。
端着茶杯的赵文生说话了:“瞧你们把孩子吓的,别人还以为你们对他用过什么大刑。”
“他会怕我们?”姚爷对这事可不承认,小心细致地把小孩子的小脸蛋转了转,“你不知道,他以前可讨厌我们了,害怕我们抢走他的舅妈。”
小脸蛋听到这后面一句,蓦地通红了,鼓起了腮帮子:这坏蛋,原来早看出来了。
“抢他的舅妈?他和他舅妈什么关系,我们和他舅妈什么关系?”冷冷的一声哼笑,就是小孩子都别想饶过的冰冷,从君爷鼻子里冷冷地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