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神的蒋衍同志,手指插了进头发里面挠挠,时而紧蹙时而松展的英眉,充分表明了一种困惑。
刚接到蒋母气势冲冲的话,他本是连接都不想接的,因为知道蒋母平常都不打电话给他突然打给他肯定不是好事,但始终是自己的妈,总不能连个电话都不接吧。接起来,打算把蒋母的话当垃圾扔进空气里,过滤掉,直接挂断。
手机贴到耳朵边,对面蒋母不知是疯了或是知道他脾气,来个大嗓门的开门见山:“阿衍,蔓蔓去医院做流产你知道不知道?”
他,一刹那,是被蒋母的话震嗡了。
一句话都没有和蒋母说,折回来对媳妇,现在面对媳妇那张眼镜底下活灵活现的大眼珠子,清澈分明的眼仁,是令他心动的源泉。
他爱媳妇,爱的是媳妇的真。
媳妇不可能瞒着他一个人做这种决定。
所以,蒋母的话,在这刹那的动摇之后,被他抛到了后脑勺。
“阿衍?”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想今天难得好天气,你不用去画廊,今天我们去逛商城吧。”或许对刚刚自己一刹那的动摇感到羞愧,蒋衍同志决定,今天要让媳妇享受最至上的乐趣。蔓蔓小媳妇和普通家庭妇女一样,抵抗不了百货超市的诱惑力。
“谁说我不用去画廊了?”见老公没事了,月儿眉微翘,道,“我只是上午告诉他们我会晚点去,下午是要去看一看的。毕竟师哥和初夏都没去画廊,没有人去巡视是不行的。”
“这样,我们吃中饭的时候顺便看画廊,下午直接去百货大厦。”蒋衍同志虽然娶媳妇是图媳妇的厨艺,但终是疼老婆的,不想媳妇天天为自己当煮饭婆辛苦,无论如何要把媳妇拉出去。
不知老公打什么名堂,不过蔓蔓小媳妇知道自己嫁的是军人与普通家人不一样,如果不抓住机会和老公联络感情,老公去了部队,自己又是孤零零一个。
“那行。”
见媳妇答应了,蒋衍同志心里莫名地松口气。
医院里
蒋母耳听小儿子那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挂了电话,原想,这下好了,儿子定是去追究蔓蔓的责任了。果然,老婆再重要,都没有孩子重要。
蔓蔓欠骂,欠教训。
接下来,她苦等了将近一个钟头,都不见儿子的电话打回来向她致谢,或是向她请示如何处置蔓蔓的定夺。
再打两个电话过去,儿子干脆都不接了。
“嘭”坐回走廊里的长板凳上,胸口里的气呼呼地往上冒:不用想,肯定是小儿媳妇谗言美色,把小儿子迷得团团转。儿子信媳妇不信她的。
这股劲儿,和蔓蔓较上了。
一不做二不休,儿子不信她,不是信二女儿蒋梅吗?
叫蒋梅过来,挖证据,让蔓蔓在儿子面前原形毕露。
可怜蒋梅今天周末,仍需在财务科加班,忙得不可分身,铃铃铃,母亲的电话若催命符一个接一个过来,她没法像弟弟那样挂蒋母的电话,只好一个一个地接。
蒋母的电话始终如一,万变不离其宗:阿梅,蔓蔓在你医院里做流产了,你身为阿衍的姐姐居然不知道,你怎么当的人家姐姐!
“妈,蔓蔓都没有怀孕,哪里来的流产?”蒋梅都快被母亲急死了,都不知道母亲这些小道消息是从哪里被人骗来的,蒋母真是的,人家说是风是风说是雨是雨,情愿信外面的人都不信自己家里的人。
蒋母自己都说了,她是这家医院的,难道会骗蒋母吗?
“不是人家说,是我自己亲眼看到。”蒋母未想二女儿都不信自己,都是蔓蔓那妖精迷惑人,将蒋梅都给骗了,愈说愈激动,甚至拿自杀来威吓,总之在这件事她说什么都不能再输给蔓蔓了,以后还怎么有机会当奶奶呢,“有个太太只是说好像看见蔓蔓前几天来过你们医院妇产科,是我自己过来调查的。”
“妈,蔓蔓是前几天来过妇产科的,我带她和她朋友来我们医院,让我们医院的刘副主任看。”一边胳膊里夹着话筒,两只手不停地翻找文件夹里面的报表,满头都是汗,本来顺顺利利的工作,现在都被蒋母搅的。
蒋母想当奶奶,她能理解。问题是,你不能整天拿这些事烦那些每天要工作的儿女。要谈这些事,不能等人家下班再谈吗。
道来道去,蒋母是好命,现在都不用工作了,提前退休,每天在家太无赖,所以能把任何事都当成全世界来看待,哪怕是鸡毛蒜皮的一点小事。
“是你带她到妇产科,那么,她怀孕你会不知道!”蒋母尖利的嗓子叫道。
“妈。我说了,我是带她和她的朋友两个人一块来,因此,不是蔓蔓怀孕,是她朋友怀孕了,蔓蔓只是陪她朋友来,托我走个人情。妈,你能不能话不要听一半!”费尽心力重复解释到这里,蒋母仍一心对蔓蔓有偏见,只认偏见不认事实,蒋梅真是气了,挂母亲的电话,“妈,我忙,不和你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