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蔓直觉这人不好惹,低声说:“初夏,我们走吧。”
走?何必走?解放军不是救人民群众于水深火热之中吗?初夏站住这条理,非得让蔓蔓上这趟车。
“病人?”陆君漠漠地斜视到蔓蔓半藏在黑夜里的那张小脸,见也不是那般苍白,说,“我们这不是救护车。”
硬线条的身影一转,车门要关。
初夏挤上车门,怒喊:“你这人怎么不讲理的?是不是解放军?”
被迫转身,浓眉一挑:“都说了,是军车不是救护车。我可以帮你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们现在就是不想叫救护车。这车堵成这样,救护车来到这里要多久。”初夏咬住不放。
“陆君——”开车的小兵觉得吵下去无止境的,他们又不能真把这女人推下车,不如算了。
“军车可以随便让人搭的吗?”轻然厉色的一句话下去,小兵立马闭了嘴。转头,漠然的唇角勾上来,抹出一弧讥诮:“该不会是想,让救护车过来得花钱,搭军车不用钱。”
“你说什么?!”初夏被惹毛了,针锋相对斜眼瞪着他,“我看你才是钱迷心窍了!你开价,要多少钱让我朋友上车?”
刀尖的眼色在她们两个简单的棉衬衣牛仔裤上扫过去,启口:“五百。”
蔓蔓的小脸由白变黑。初夏捏的拳头在打颤。
那人却是把一只手搁在了车椅上,用一种似乎早知如此的目光俯瞰她们。
骑虎难下。
这会儿真是顺他的意思离开,恐怕一辈子都会被他这种人瞧不起!
咔打开钱夹,搜出五张一百块的红色纸张。
“初夏——”蔓蔓忍住胃内的绞痛,急迈开大步跳上车,仍来不及阻止。
五张人民币“啪嗒”狠甩到那人头上,那人一动不动的,在她们愤怒的注视下,一张人民币都没有捡,只轻轻侧脸,对开车的小兵说:“让她上车。”
蔓蔓着急要把手伸进裤袋里,准备拿钱还给初夏。初夏一把按住她的手,叮嘱:“钱你自己留着,进城里买药要花钱的,不知道城里这药店有多贵。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初夏。”蔓蔓欲言又止。
拍下她的肩膀,初夏下了车,看车门关上。
穿过咖啡色的车窗,蔓蔓见初夏的影子没入了车流中,一会儿站立没法动,周身乏冷。仅刚见那叫做陆君的态度,都不见得这车上的人会有多好。眼角望过去,刚好和那双冷峻的墨瞳对上,贝齿咬下唇。
那人果真是连理都不想理她的,指了另一个兵哥说:“高大帅,给她找个位坐。”
这新来的兵哥对她似乎客气些,有些笑脸:“过来吧。”
跟着往前走,方发现这军车上基本是满员的,一个个军人,要么着长袖浅绿军队衬衣,要么在外面再披一件军装外套,头互相靠着打瞌睡,每一个都是满脸倦色。
走到车末尾最后一排座位,见一个人平躺在四五个人的座位上。高大帅一脚踢在座椅上,叫道:“姚大爷,快起来!”
喊了两声,这位兵大爷没有动弹,像睡死了一般。
高大帅只得俯下身,贴紧他的耳朵大喊:“姚子业,快点给我起来,有美女来了!”
或许是“美女”两个字起了效果,死鱼般的兵大爷霍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仰头,与蔓蔓戴眼镜的小脸对上,眯起狭长的眼:“这是美女?”
蔓蔓知道自己称不上美女,对于这人这句质问,当做耳边风吹过。
“姚大爷,我们现在这车上五十个汉子,上来一个女的不是美女是什么?”高大帅侃。
“像你说的,五十个汉子来一个女的是美女,就不能是丑——”拌嘴说到半截,意识到这话未免太直率了忒瘆人,姚子业打住口。
柳叶长的眉斜飞到鬓,望到蔓蔓那张文静如水的脸,像是天打雷劈都不动。
高大帅贴到他耳朵:“瞧,这貌虽不怎样,但气质不一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