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时候,顾诏在机关大澡堂里泡了一下午。这机关澡堂在二十一世纪已经基本见不到了,到处都是洗浴桑拿洗脚城。
很宽阔的大房子,就好像工厂的车间,在里面用水泥瓷砖修成占该房子面积三分之一的水塘,里面满是冒着烟雾的热水。脱去衣服,静静的靠在澡池边上,那浑身的疲乏就跟着那腾腾的热气消散在空中。
若是没事,也可以闭上眼睛休息,顾诏就是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午,等到天色将黑的时候才走了出来。
趁着还有时间,顾诏又花了五毛钱理了个寸头,配合他棱角分明的面庞,颇有些沧桑感的眼睛,竟然有了几分成熟自信男人的风采。他考虑了半天,又跑到眼镜店配了副平面眼镜,将身上的锋锐藏起来一些,在凌厉中增加了几分温文尔雅。
等到付桂萍回家之后,看着面容焕然一新的顾诏,顿时惊讶不已。尤其是顾诏竟然剪掉了他很爱惜的头发,这让付桂萍更增了几分疑惑。
“妈。”顾诏可不想让付桂萍询问太多:“今天请何阿姨吃饭,选的是哪家馆子啊,好不容易改善改善伙食,您可别随便凑活。”
洗过澡后,顾诏重生的不适已经消失,脑海变得非常清晰。这位何阿姨名叫何红秀,在光北县的官场,可是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原因无他,她就是常务副县长岳海歌的夫人。尽管顾诏知道,岳海歌在这次县衙人事变动上保持的态度对于顾家人来说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可在官场上却无法明论黑白。
顾浩然的事情,岳海歌除非拿自己的仕途做赌注,否则结局无法改变。顾诏提醒顾桂平请客吃饭不要草草行事,为了目的而请客,心里还是带着些功利色彩的。根据顾诏的猜测,今天晚上见面之后,母亲肯定要跟何红秀拉交情说委屈,以同情牌出手,但何红秀跟岳海歌现在也等于是走钢丝,一步错误非但上面对他不满,同僚也会隔阂很深。一个常务副县长,充其量也就是四五把手,凭什么跟上面对他带着有色眼光的几名头头较劲掰腕子?
同情牌在岳海歌夫妇面前,此刻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了。顾诏看着付玉萍眼中的愁绪和无奈,下定决心不能让岳海歌夫妇看扁。
付玉萍微笑,摸了摸顾诏扎手的小短寸,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我跟你何阿姨就是说点家长里短,去什么好馆子啊,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坐坐就行了。”
得,顾诏一听就知道,付玉萍是准备把同情牌打到极限,没准还要玩玩小辈牌。可怜母亲这位铁娘子,做起工作来是佼佼者,但是官场的弯弯绕却是没那么剔透。虽然岳海歌和顾浩然是战友关系,但是沾染上官场这染缸,再纯正的人也会有点小心思。自从顾浩然复原之后,岳海歌对顾浩然是百般照顾,人家这么做,就没有一点私心?无非是想多一道抗雷的盾牌罢了。但现在关系到仕途前程甚至是身家性命的时候,岳海歌凭什么再站出来?搏同情,在普通大众身上或许管用,但放在官场上,那就有些小家子气了。
“妈,话不能这么说。何阿姨整天忙工作已经很累了,跟您这位知心朋友出来坐坐,那就要轻松轻松。找个小气扒拉的小餐馆,那可不是吃饭,倒成了受罪了。”顾诏笑了笑,嘴甜的说道:“正好我也解解馋嘛。”
付桂萍看着顾诏轻松的笑容,心酸不已,现在丈夫不知究竟如何,但据说情况不容乐观,要是再为难了儿子……纵然顾诏不知道家里的情况,但哪个做母亲的受得了儿子的哀求,咬咬牙说道:“那好,咱们就是明日饭店要个单间吧。”
这个年代,下馆子就是奢侈的事,更何况去明日饭店。这饭店的老板也属于先富起来的那一批,早早出手弄了个饭店,倒也是个人才。
“早就听说明日饭店饭菜香,今天终于有口福了。对了,妈,我能不能叫个朋友啊?”顾诏装作无心的说道。
“这个……”
“妈,我们就是蹭饭嘛,你们说你们的,要是不方便,咱们吃饱喝足就走,那还不行?”顾诏打着哑谜:“关系挺好的朋友,今天父母不在家,一个人怪可怜的。”
本来付桂萍过去打同情牌的,想要何红秀在岳海歌那边吹吹枕头风,但顾诏一脸为难的脸色,仔细想了想,带两个小辈过去,也能在同情牌上加大力度。
“男的女的?”何红秀问道。
“那个……是女孩子,我们是好朋友。”顾诏一脸为难,惴惴的看向付桂萍。
这种不安的表现无疑给付桂萍极其错误的引导,顾诏跟这女孩子很有可能不仅仅是好朋友,还有可能进一步交往。儿子到底是大了,付桂萍的八卦之心迅速升起,暂时把顾浩然的事情放了放,连忙问道:“这姑娘家庭成分怎么样,有没有正式工作,多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