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我答应四十万钱与你救急,剩下二十万的缺口,只能请张内史自己想想办法了”,刘霄最终表态道。
“哎呀,这敢情好!”,张籍喜出望外,连忙称谢,道,“早知如此,在下应该早早来拜汉侯的,有了这四十万钱可谓救下我一条老命!我这……”。
张籍看上去欢喜得手足无措,一双老眼中全是对刘霄的感激。
“张内史无须多言,都是为了国事”,刘霄笑道。
“也是,也是”,张籍跟着道,“大恩不言谢,在下庆幸昔日没有看错人!”。
这话就只有张籍自己听得懂了。
说他昔日没有看错人,那是因为自升平三年刘霄第一次入宫拜见皇太后算起,跟着一路下来,张籍在天子和太后面前不知说了刘霄多少好话。
起初只因张籍看刘霄顺眼,随后相互之间的交集和利益交织得越发紧密,即便张籍得任太史令,据传闻全系褚歆和刘霄两人之力。
事到如今,谁该感谢谁,的确有些说不清楚了。
随后,刘霄为安张籍之心,又许了调拨四十万钱的日期。
张籍自然好一番致谢,这才心满意足的与褚歆和顾悦作别,急匆匆返回宫城。
等张籍离去,褚歆不无忧虑问刘霄道:“长度,你上哪里去筹集这四十万钱出来?”。
岳父在替他担心,刘霄知道。
正好户部尚书顾悦也在这里,刘霄不惮顺手推舟送个人情,于是笑笑道:“小婿自然有小婿的法子,不但拿得出何皇后大丧所需的四十万钱,快要见底的国库也可顺手补进一些”。
顾悦一时听得兴致大起,好奇看向刘霄问:“难道汉侯羽化成仙了不成?上哪里变出这么多钱来?”。
刘霄不再卖关子,道:“大晋之富,首在荆扬。方才我来尚书省之前与桓大将军见过一面,替朝廷从荆州要了些钱粮过来”。
“还有这等好事?难不成桓大将军良心发现?”,顾悦多少有些不信。
“天下税赋本就应该入国库”,褚歆插话道。
“岳父正解”,刘霄道,“不过,道理归道理,事实归事实,桓温肯松这个口,也算难能可贵”。
褚歆压根不相信桓温会平白无故的突发善心,以他实际掌控的州郡之财来接济朝廷,想了想便问:“既许朝廷动荆州的钱粮,桓大将军想必另有所图吧?”。
“这是自然”,刘霄答,随即便向褚歆说起为征东将军桓豁麾下军队增加编制员额的事情。
随后又说,桓温此举并非完全出自私利。想来征东将军桓豁驻军的位置,既要防备苻坚再度入寇,又要防备燕国什么时候翻脸,更重要的是,还要提防盘踞青幽徐兖的郗家有所异动。
“郗家?”,褚歆暗自心惊,沉吟片刻后道,“难道桓温已经打起了郗家的主意?”。
“不仅桓温,小婿未必不想动他郗家一动”,刘霄忙跟着道,“正如岳父大人刚才所言,天下赋税理应全部上缴国库,哪能允许州郡私自截留?强中枢,弱州郡,我已与桓温取得共识,许朝廷动荆州钱粮,这是桓大将军当着天下人的面做出的表率”。
褚歆听罢没有立时表态,户部尚书顾悦却喜不甚喜,接口便道:“长度呀,不管出于何种原因,若将来州郡税赋皆归国库,你便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于公于私,请受我这个户部尚书一拜!”。
随后,顾悦还当真郑重其事,端正身躯向着刘霄一揖。
刘霄忙还了一礼,道:“顾兄,你我之间的情谊不提也罢,倘若再要这般客气,我可要恼了!”。
“不对不对,汉侯,非我顾悦谢你,是大晋国的户部尚书在谢你!”,顾悦振振有词道。
刘霄无可奈何,索性由他去了。
不过随后褚歆脸上愁容再起,不等刘霄和顾悦两个一谢一答完,便看向刘霄说道:“长度,桓温的初衷只怕不似我等。郗家多次作梗于你我,固然可恨可恶,只怕桓温借你我之力扫除郗氏后,下一个指不定会轮到谁?!”。
当着褚歆和顾悦的面,刘霄也没什么好隐晦的,道:“小婿岂能不防他这手?七弟谢玄就要班师建康了,取荆扬之钱粮,充实的不仅有征东将军桓豁麾下兵马,我看那游击、骁骑、材官将军的人选,并射声校尉,也该动它一动”。
褚歆听刘霄已经留有后手,稍稍放下心来,道:“如此便好,这些事情你兵部自己拿主意,报到我这里来,我署名落印便是”。
“还有一事因小婿虑事不周,惹出些未曾料到的麻烦出来,要请岳父大人代为转圜”,刘霄又道。
看刘霄的表情不像大事,褚歆便让他直接说明。
刘霄便把桓温过给他的消息说与褚歆听了,声言大理寺卿蔡邵可能对尚书省徙任庾倩的做法有些不满。
而蔡邵的不满未必因为他跟庾倩有什么过得命的交情,只因尚书省事前没和他打一声招呼。说到底,尚书省动了大理寺的人,可作为大理寺卿的蔡邵预先毫不知情,脸面上挂不住。
褚歆了解完事情的原委,当即应承下来,道:“无妨,不说长度虑事不周,我这个尚书令也有疏忽,这两日得空我便亲至大理寺一趟,撂下一张老脸替蔡寺卿赔礼道歉”。</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