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宪辨不清涂小酒这话是褒是贬,便闭口不言。
涂小酒这才又喝了一口酒,淡然道:“安平公府那个结巴小姐呢?知道她和谁接触过吗?”
战宪摇头道:“只这个难查,不是说不好查,而是着实……什么都查不到。”
涂小酒眉头轻挑,看着他。
“今天之前,这位大小姐莫说出京城,就是出府,都只出去三次,还都是到萧家去。末将探查了半天,都是郡公也知晓的安平公府旧事,其他的传言皆为不实,有说这个大小姐不是安平公亲生的,还有说她已经死了的,连说佟二少爷是个痴傻儿的传言都有。您在衡州见过佟明夔,觉得那是痴傻的吗?”
涂小酒安静地听完了,才笑道:“堂堂一个以王礼待之的国公,这点子家事传成这样子,也算有趣。”
战宪笑说:“京中新老之争一天甚于一天,这些事情往大了说,都算可攻讦之处。依着末将心思,不如咱们也添油加醋一番,挑大这新老之争,至少,能给安平公添添乱。”
涂小酒却忽而变了脸色,冷笑道:“哦?只是因为新老之争吗?”
战宪一怔。
只见涂小酒端着酒碗,又恢复了之前的吊儿郎当,问道:“仲敏兄,你猜安平公与我的哪个兄弟,会有暗中的勾结?你当真信他是天子纯臣?”
这样的问题,战宪不敢胡说,沉吟片刻,方敢开口道:“说起来,末将确实觉得此事是真……安平公在京中百姓口中,风评确实不错……”
“哈,”没等战宪说完,涂小酒就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话,“可不是嘛,上到朝野,下到市井,除了那几个抱着祖宗功劳吃饭的,说起安平公个个夸赞。所以,这朗朗乾坤之中,独我薛赟与他是有血仇的,对吗?”
语气中,带了份悲凉。
战宪听见这话,忙单膝跪倒,道:“是末将失言,郡公大人莫要难过,如今您已经回京,必能得偿心愿。”
涂小酒摇摇头,将碗中残酒一饮而尽。
“我不难过,只是我不信,佟昌言号称忠义之辈,理政治军,样样都通,偏治家教子的事情,就成了灯下黑?”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确实不像生气,反而像是认真提问题的学童。
“还有,究竟是谁指使了那么个自作聪明的黄毛丫头,在金银楼的事情上,上蹿下跳?是萧家?还是佟昌言?还是佟家那个比猴子都精的老头?亦或是白隐之后还有其他的人?”
战宪额上渗出了冷汗。
他抬起头,看向这个纵然在西疆吃沙子长大,却依旧带着朝气的少年,道:“末将明白了,末将等,定会盯紧金银楼和安平公府。”
涂小酒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呆坐了片刻,才道:“仲敏,你我此次回京,是抱着让人掉脑袋的心思,所以你不要怪我多心。我一个尺长的弃婴,都能从西疆回京,那谁又敢说那十四岁的黄毛丫头,不会搅了我们的局呢?”
战宪恭敬地跪在地上:“郡公放心,末将定当尽心竭力,扶助郡公。”
涂小酒藏起了眉间的杀意与自伤,将战宪扶了起来,不再说那些不愉快的,而是与他闲话了些帝京的事情。
只是,在心中,他依旧有些隐隐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