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不舍地离开,小颖在车上还一直回头张望,看到孙婆婆站在路边向她挥手,老人慈祥的笑容里又带着几分悲凉,触动着小颖的心,酸胀发疼。
但坐在小颖身边的女人,艳红,却是面无表情,低头玩着手机,半点都没有对母亲的不舍,更没有回头去看过一眼。
小颖眉头一蹙,忍不住脱口而出:“艳红姐,孙婆婆一个人孤苦零丁,你怎么不将她接到城里去住呢?一家人住在一块儿不好吗?”
艳红表情一僵,随即浮现出几分不悦,白了小颖一眼说:“城里我家很小,住不下多一个人的……这种事你就别搀和了,我妈都没说什么,哪还轮到你来多管闲事?我警告你,到了餐厅里打工可不能像这样多话,你只需要每天干活儿就行,不该过问的事情一句都别多嘴!你要知道,我是看在我妈苦苦哀求我的份儿上才答应解决你的工作问题,你要是不放机灵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是工作不卖力,到时候我可帮不了你。”
这番话可是半点情面都没给,完全就是一副施舍乞丐的态度,别说是当事人了,就连前边开车的司机听到都不由得暗暗摇头……这个女人说话真臭!
小颖默默低下头,不再多发一言,看着自己的脚尖出神……艳红这女人是在十分勉强的情况下才施舍了一份工作给她,她会感激,却也明白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一个怎样的定位,只怕是连垃圾都不如吧。
可就算是这样,小颖也不会意气用事,她深知这份工作对自己的重要,这是她开始新生活的一个开端,必须走出去才有活路。
连死亡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能难倒她的?前路再怎么坎坷难走,又怎比得过她在九死一生的挣扎中侥幸活过来的那份剧痛和艰难?
被人讽刺轻视看不起,这都不要紧,能有一口气活着,她就要撑下去。
艳红上班的地方是城里一间川菜馆。店铺不大,装潢陈旧,但好在菜式的味道还不错,所以生意也算过得去,前段时间招了两个洗碗工但是干了两个月就走了,小颖来得很是时候,店里确实缺人。
在来店铺之前,艳红买了口罩给小颖戴上,还用剪刀将小颖的头发修出刘海遮住了额头的那道疤……修剪技术太差,刘海齐眉被一刀剪下,原来的长发也被剪断,只有到腮边那么长了,去掉口罩也能遮护一部分脸上的伤口,只是稍微一动就能看出来。
这发型可算是又土又丑,因为艳红舍不得花钱,就用剪刀自己给小颖剪的。
艳红是餐厅的收银员,老板是她老公的一个朋友,听闻艳红从乡下带了一个洗碗工来,并且还只是需要花一千块钱薪水就能请到,老板也有点小小惊喜,以前可都是一千五百块才有人愿意来洗碗呢。
老板是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一口黄牙,嘴里叼着半截香烟,打量着眼前瘦弱的小颖。
“艳红,她干嘛还戴着口罩啊?”
“她脸上有伤,怕吓着人,所以要带口罩。老板,反正她也只是在厨房干活,戴口罩也没什么吧。不过我只是把人领过来,如果老板觉得不合适,那就算了,我叫她回去。”
老板倒抽一口凉气,盯着小颖一眨不眨,心想原来是有伤,还在脸上,难怪肯一千块来干活儿了。
“摘了口罩我看看。”老板皱着眉,绿豆眼儿里看不出意图。
小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被人这么紧紧盯着,浑身都不舒服,更何况是对方要看她的脸。
慢慢摘下口罩,只见这张原本如花似玉的面容被硬生生烙上了一道醒目的疤痕,就像是多长了一张嘴巴在脸上一样。
老板惊诧,随即嫌恶地摆摆手:“戴起来吧,恶心死了,以后干活别摘口罩,免得看了倒胃口。”
这人也是毫不客气地讽刺一通,丝毫不顾别人的感受。每个字就像是钢针扎在小颖的胸口。
但小颖明白,这才只是开始,将来她还会遇到更多比这还要毒辣的语言攻击,如果连这都承受不住,还谈什么养活自己?
小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口罩重新戴上,再看向老板时,她的心情竟平静了许多。
“老板,是答应留下她了吗?”艳红试探着问一句。
老板不耐地嗯了一声,重复了一次关于工作待遇的事,小颖这就算是成了店里的员工了。
若不是因为只有一千块的薪水,老板是不会要小颖留下的,就是看在劳动力如此廉价,才会勉强收着。
厨房里掌勺的师傅只有一位,是个年约五十的大叔——吴国力。另外还有两个年轻男人是打下手的,有时也会负责一些简单的菜式,但店里的招牌菜都是出自吴国力的手。
别看这间餐厅不起眼,可里边有几道菜是叫出了名堂的,多数都是回头客,对这里的美食念念不忘,由此可见吴国力的烹饪技术十分了得。
小颖一来就开始上班了,直接去了厨房。厨房的工作她很熟悉,手脚也麻利,老板和艳红一看小颖这架势就知道是长期在厨房干活儿人了,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一个欣喜的眼神……一千块请到一个这么熟练的人回来,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去?[这章4千字,还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