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具有行气活血的功效,是孕妇的禁忌,吸进足量的檀香甚至可以导致流产,这也难怪晏季匀会是这副脸色了。
有人赶紧地就进去将檀香撤了,心头有点发毛,这一时的疏忽是致命的,假如水菡肚里的胎儿真的因此受到影响,那后果不堪设想……
先前水菡一直没进祠堂,只是在外边祭祀了,到也没事,可现在要进去跪拜,檀香是必须撤掉的。
晏鸿章在里面也听到动静,没说什么,只是让晏季匀和水菡等檀香的味道散去之后再进。
水菡最不习惯的就是在这么严肃而又人多的场合,感觉到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更是把头都低到胸口了。
晏季匀牵着她的手还没放开,不知怎的今天感觉她的手比以往还要柔滑许多,这么握着竟也很舒服。
两人站在祠堂的大门外,水菡挺着肚子,肉乎乎的脸蛋微微泛红,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该跟晏季匀说什么了。是太久没见面,所以生疏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水菡苦憋地皱着眉头,略显急促……真不自在啊,活像是浑身都长满了别人的眼睛,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中,令人倍感拘谨,从来都没有参加过祭祀,小时候也顶多是去上坟而已,如今总算是见识到了大家族的排场,她不禁暗暗感叹,晏家还真是跟普通的家庭大不一样啊,谁曾想到了如今这社会,还有多少人家中保留着宗祠呢,还全家出动来祭拜,仪式隆重,跟电视里演的有点像。
还好有晏季匀在她身边,否则她会更紧张……咦,怎么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就因为刚才他让人撤去檀香吗?但他做的可恶的事比这多了去,她才不要被他一时的关心所迷惑。
水菡这么想着,忍不住扁扁嘴,皱皱小鼻子,像是在告诫自己。
晏季匀一直留意着水菡,虽然她低着头,但他还是能看到她生动的表情变化,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惹人爱怜。
“你老低着头做什么?我又不是老虎,我不会吃了你。”晏季匀这话有点调笑的味道,但水菡可没心情和他调笑。
“你不是老虎,你是混蛋……”水菡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混蛋,又骂混蛋?
晏季匀脸一僵,握着她的手不由得用力,狠狠地瞪着这不怕死的小女人,她的胆子真的变大了,先前骂过一次混蛋,现在又骂,这让英明神武的大少爷情何以堪呢。
“看来这些日子你长进了不少,让我有点……惊喜……”晏季匀笑得阴森森的,水菡感到不妙,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你……你别对我凶……我不会怕你的。”水菡壮着胆子说,可心里还是发虚。晏季匀凶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就跟利剑似的。
“呆会儿再收拾你!”晏季匀咬牙切齿地丢下这句话,牵着水菡就进祠堂去了,估摸着时间,檀香的味道也该散去了。
祠堂里一片肃穆的气氛,晏鸿章站在上位,晏季匀和水菡站在牌位前边,脚下还有蒲团。
水菡不知现在应该要怎么祭拜才对,手捧着香,亮亮的瞳眸时不时看向晏季匀,她想跟着他做,总是没错的吧。
晏季匀手捧着香拜了三拜,将香插进香炉之后就跪在了蒲团上,恭恭敬敬地磕头。
晏家的人从小都习惯了怎么样祭拜先祖,晏季匀的每个动作也都是一丝不苟的,脸上更是虔诚无比。对逝去的先祖,长辈,除了父亲,其他人,晏季匀都是十分敬重的。
水菡傻眼了,不是只上香就行,还要下跪,还要磕头拜?可是她现在大着肚子……
晏季匀跪的端正,目不斜视,嘴里却是在最水菡说:“你不用跪了,站着就行。”
晏鸿章闻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就是故意不开口的,就像现在檀香的事,他其实不是没想到,只是想试探一下晏季匀的反应,看来,孙儿也并不是真的那般冷漠无情。
香妇血如禁。“水菡,你大着肚子,不宜跪拜,站着吧,心诚就行。”晏鸿章语气温和,冲着水菡鼓励地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紧张。
水菡怔怔地点头,捧着香朝着牌位拜了三拜,心里还在默默念着:“晏家的列祖列宗,还有晏季匀的父母,我是水菡,是晏季匀的妻子,希望你们在天有灵,保佑我肚里的孩子平平安安……保佑……”后边一大串的保佑,水菡闭着眼睛默念着。
陈列着先祖牌位的宗祠,是人心中一块无比圣神的地方,在祭拜的时候,晏季匀的心可以格外平静,安详,褪去浮躁和烦闷,放心灵一个呼吸的空间,放自己一个轻松的时刻,可以什么都不去想,忘记牵挂,忘记羁绊,忘记纷扰他的矛盾……
看着水菡闭着眼睛如信徒般虔诚,恬淡如水的面容近乎透明似的纯美,而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是晏家的骨肉,在很多年后,水菡老去时,他老去时,两人的牌位也会被放进这里,供后人祭拜,悼念……
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从晏季匀心底滋生出来,好像是与水菡之间多了一丝莫名的联系……如果这段婚姻将持续到几十年之后,不管双方有无感情,那不都是叫做白头到老吗?两鬓斑白时,她会否在身边?
晏季匀被自己这念头惊到了……白头到老?他和水菡吗?
水菡蓦地睁开眼睛,不期然刚好撞上晏季匀复杂的眼神,似乎有熟悉的光芒在闪动。水菡心里一紧,手里的香灰都差点抖落了。
四目相接,两人都没有言语,只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里涌动着哀怨,仿佛在说:“混蛋混蛋你就是个让我伤心难过的混蛋!”
晏季匀呼吸一窒,久违的悸动又在心底来回打转,大手一伸,将水菡的手握住,另一只手将她衣服上的帽子盖上,故意板着脸说:“拜祭完可以戴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