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考究起来,不知道怎么做人,真是一个大问题。
穷的时候呢,连心智也穷没了,凡事唯唯诺诺,这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人。
他日一旦略有起色,便觉得满身心都是优越,凡事牛逼哄哄,叫人倒胃,这也是不知道怎么做人。
后者当然不同于乐以忘忧,因为乐以忘忧是一种境界。
是的,老范家看来是渐渐要崛起了,一点一滴地崛起。
可还仅仅有了一点崛起的趋势,九两就不淡定了,似乎不知道怎么做人了。
周筱妍前几天还跟他说起过九两,用的词叫嘚瑟:“你们家九两最近挺嘚瑟的,玉娇生日那天到处吹牛显摆。”
若是原先,周筱妍说这些话,他压根不乐意听。
但现在不同了,周筱妍变了,言谈之中有真诚。
如此,九两身上的毛病,虽不足以致命,但还真有必要治一治。
上了回城的出租车,范坚强打开纸条,顿时就笑开了。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兄弟,没事吧?中奖了?”
范坚强连忙打招呼:“没事,也没中奖,就是心里乐,呵呵。你专心开车,安全第一。”
其后他努力坐正,忍住笑,仔细看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阳光擦干思念的泪水,我笑了。八两哥,那天去镇子上,听到一首歌叫红雪莲,小莲好喜欢。你在城里好好的。
所谓信,就是一张纸条,内容也很简单,一点都不复杂。
复杂在于,她把《倾城》中的一句话,作了删减,再添加“我笑了”,并以此作为信的首语。可以想像,是用了一定心思的。
复杂还在于,她告诉自己,她听到了一首喜欢的歌,然后就思维跳跃地叮嘱“你在城里好好的”。
复杂更在于,短短的几行字,歪歪扭扭不说,还大大小小,甚至一眼看下去有一定的辨认难度,以至于仔细再看,赫然发现至少写错了9个字。
真是难以假想,这样的一张纸条,于小莲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去构想、去表达、去描摹,或者写这些字的时候,她的身旁是否还放着一本破旧的新华字典呢……
想到这里,范坚强早已不笑,感动之余,有些欣慰:于小莲心中是浪漫的,也有温婉小画,也有清新小诗,不然不会把那句浪漫的话语引用在信首。或者说,她心中的浪漫,并不善于表达,也缺乏表达的氛围。
于是,范坚强收起那张便条,然后侧头看向窗外的人流,以及略带现代气息的商铺:过两天,找个机会,把于小莲带到兴化县城来,领着她四处看看,高楼大厦,大街小巷,商场超市,文化广场,海底世界,湿地公园……
刚到家门口,关碧就风风火火地出来:“你怎么才回来呀?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