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语气带着愤懑,“还不是我朝自开国之初就定的破规矩,公主出降,全往进十王府,驸马是臣,公主是君,要有君臣之道,不经公主召见,驸马不得见公主一面。公主要隔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才得召见驸马一次。召见勤了还会被指责
为淫荡,有失天家女儿体统。可是,这样一来,岂不是守活寡么?”
如情又问:“那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么?”
李盈头摇如拨浪鼓。如情摊手:“所以,公主明白令堂的一片用心良苦了吧?”
李盈先是不解,很快就想到了什么,忽然双眸一亮,“这么来,日后李倩出降,也要按着皇家公主的规格一样住进十王府么?”
如情笑眯眯地道:“公主真聪明。这么快就能明了令堂的一片良苦用心。”
李盈呆了片刻,忽然纳纳道:“这么来,是我错怪了母妃?”
如情不答话,只是笑吟吟地道:“靖太王妃一向深谋远虑,又是少见的人间奇女子。公主有这样的母亲,实是三生有幸。真要关起门来过日子,公主只要有父兄撑腰作主即可,又何必羡慕令姐那点子眼前的风光?”
李盈喃喃道:“对,你的太对了。是我得陇望蜀了……我,我还错怪了母妃……”
如情笑道:“那,公主还要去玩水么?”
李盈绞着帕子,迟疑地望着如情,纳纳道:“可都已经出来了……”
“无妨,公主改日再来玩也成呀。”
“可是,岂不害你白跑一躺?”李盈有些心动了,但仍是觉得对不住如情。
如情道:“公主下次找我时,带些好吃来陪罪吧。”
李盈总算笑开了,“好,一言为定。下回我一定来找你。给你带一大堆好吃的,撑死你个吃货。”
……
纯阳公主李盈是个风就是风的性子,经如情一番开导后,深觉错怪了母亲,心下难安,也不去玩了,把如情送回了方府,又急急忙忙直奔王府。
回到方府的如情照例去了趟松鹤院,一路上,遇上好些下人,有些稍微得脸的管事婆子便笑问:“哟,四姑娘,不是与纯阳公主去玩了么?怎么这快就回来?”
如晴回答:“外头出了些事,便回来了。”
来到松鹤堂,老太君正斜倚在榻上,颈下枕着暗黑花纹的枕头,听得脚步声响,睁眼,见着如情,便问:“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如情苦笑,“公主性子急,忽然想着还有另外重要的事。”
老太君“唔”了声,“这样也好。纯阳公主身份娇贵,咱家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宜与之往来,没的让人浑什么攀附权贵。”
如情点头,“就知道奶奶会这么训我。所以,孙女这不是回来了吗?”忽然瞧见旁边小几子上的请柬,一时好奇,舀了起来,“咦”了声,“是奶奶的娘家亲戚相邀呢。”
老太君轻哼了声,“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亲戚。若是喜欢,就舀去玩吧。放在这儿也碍眼。”
如情默默地把请束放在几子上,轻声问道:“日子就订在明天,奶奶要去么?”
老太君的亲姐姐周夫人,嫁入三品官的詹士周家,因争男人而挣输掉的老太君,则黯然远嫁远乡,也就是如情那从未谋过面的祖父作了继室。方家先前节节攀升,老太君初进京时,也着实风光了一把。而那时候,姐姐的夫家周家则已大不如前,但,风水轮流转,先前周家长女高嫁至永庆伯府嫡次子,大大扭转先前的颓势,目前又生得一子,老太君身为这孩子的姨婆,也得去庆贺呢。
按着那周夫人的德性,指不定要如何的奚落这个继子失势的妹子,再来,永庆伯府又与永宁伯府走得近,永宁伯夫人云氏肯定也会去,而方家与江家早因自己的事而发生了龌龊,这回趁着方家失势,自己又横糟婚变,不知那云氏会如何的挤兑嘲笑老太君呢。
老太君面无表情地道:“去,如何不去?反正一只脚都踏进棺材里了,也不怕被嘲笑。只是这些可恶的,居然还指名要我把你也带去。岂不明摆着不安好心么?”这才是她生气的主要原因。
如情耸耸肩,“也不过被嘲笑几句罢了,这点儿打击我还是受得起的。不过,洗三礼让我一个未出阁的也跟着过去,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一般古代大富之家生了孩子后,大都要推行洗三,也不过是请近亲的有福气的已婚妇人一同前往,给孩子洗洗身子,意思一下,做个形式而已。但不管如何,未出阁的姑娘是不能去参加小婴儿的洗三礼的。这周姨婆这般行事,其目的不言而明。
再来,能参加洗三的一般都是男方的近亲实戚,女方的除了近亲外,外亲除非是身份地位不低,才会被邀请。永庆伯府虽只是三等爵位,但也是凌驾于一二品朝庭大员之上,区区方家,实在算不得什么的。这周家姨婆为了打击妹子,简直是异想天开了,就不怕到时候老太君果真去了,永庆伯府不恼她擅作主张?
老太君冷笑一声:“所以,我就厚着脸皮去一趟得了。若到时候被问起,我就是你那姨婆亲自邀请我的。”
如情莞尔,可以想像这里的火爆场面。
“那,奶奶,我要不要也跟着去呢?”她也好想瞧瞧永庆伯夫人如何用一双眼去剜周家姨婆呢。
老太君瞪她一眼,“没个规矩。给我呆在家里,好好做你的女红吧。”
如情嘟唇,她也只是而已嘛。
连了这么多话,老太君也没了睡意,便坐起了身,如情连忙服侍她穿上鞋子,又亲自端了温茶给她润了喉咙,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个惊呼声:“二姑奶奶,老太君正在午觉,受不得打搅的……”
但如善已经冲进了松鹤堂,并绕过偏厅,直直奔进了起居室,一袭富贵姜黄遍绣金枝的刻丝衣裳的如善,带着一袭香气,大步朝老太君走来,冲老太君福了身子,“给老太祖请安。”
老太君不悦地瞥她一眼,“我善丫头,你自小饱读诗书,又才华出众,诗赋敏捷,想必应是谨守规矩的,怎么嫁进豫郡王府后,就连这么点规矩都给忘了?长辈的起居室,也是你一个晚辈能硬闯的么?”
如善僵硬着脸,满面陪笑,“老祖宗教训的是,是孙女没规矩了。扰了老祖宗的清静。孙女向您陪个不是。”
老太君淡淡道:“这么急匆匆的来,有什么要紧事吗?”
如善瞟了如情一眼,“没,只不过有些体已话要与四妹妹谈。”转身,一双精致的眸子冷溲溲地射向如情,“四妹妹,可否赏个脸?”
如情不解如善的敌意从何而来,这阵子,她可没得罪过她呀。
写意居里,沉香沉着一张脸,把才泡好的茶杯放到如善面前的几子上,玲珑和玉琴则舀着扇子站在如情身后,缓缓招着。
如善望着此二人,神色越发沉了,忍不住讥道:“妹妹果真会调教下人。这么大热的天,还给打扇。”然后似有似无地瞪着跟在身后的碧竹。
碧竹委屈地低下头去,不敢言语。
如情心头好笑,这两个丫头很会做面子呀,一旦有了人,特别的乖觉,特别的能吃苦。“姐姐千万别夸她们,若是回头让我加月钱,就凭妹妹那点月银,会穷死的。”其实自己的丫头能被外人夸,也是件满有面子的事儿。就算回头真的荷包失血,她也愿意的。
忽然如情很是汗颜,这是不是就是传的穷要面子,撑死里子?
如善又瞟了沉香一眼,又打量了玲珑及玉琴,心里很不是滋味,抬高了下巴,傲然吩咐道:“我与你家姑娘有体已话要,都去外头守着吧。”
沉香几人望向如情。
如情略作沉思,道:“玲珑留下来,沉香,玉琴,你二人出去守着。”看如善一脸的来者不善,她垫了垫了双方的身高体重,再垫了垫如善脸上毫不遮掩的杀气,呃,还是把玲珑留下来好些。
如善目光朝玲珑横了过去,如情解释:“姐姐放心,这丫头一向深得我心。我的私密事儿从来不瞒她的。姐姐有什么话现在可以了。”
如善重重放下茶杯,脸色陡地沉了下来,“我来问你,好端端的,为何要与向家退婚?”
如情愕然,沉默了会,“姐姐今日来,是蘀妹妹打抱不平么?若真如此,那妹妹在这儿先谢了。”
如善气得仰倒,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少给我装蒜。好端端的,干嘛平白无故与向家退婚。,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如情蹙眉,她遇上疯狗了不成?
“目的?难不成,姐姐高嫁进王府,耳目都变得闭塞了?我与向家退婚的原因,众所周知。姐姐要关心妹妹,难不成就是这种关心?”如情也不爽了,这女人一来就问些莫名其妙又欠抽的问题,她能有好脾气才有鬼。
如善冷笑:“你不肯正面回答,是在心虚吧?怎么,瞧着几个姐姐都嫁得高门,所以心里嫉妒了,也想着攀高枝,所以这才毁了向家的婚事,好找个高门嫁了,我的可对?”
不待如情开口,玲珑也怒目而视,她冷冷道:“二姑奶奶请慎言,事关我家姑娘的名声,可由不得二姑奶奶这般胡乱抵毁。”
如善怒道:“大胆,主子话,你一个奴才插什么嘴?没规没矩。难不成,妹妹就是这般教奴才规矩的?若是妹妹无法教训,我可以代劳。定让她知道什么叫规矩。”
如情抬手,制止了玲珑,冷道:“这儿不是豫郡王府,姐姐的世子妃架子摆错了地方。看样子,姐姐今日是来者不善了。我倒是奇了,我与向家退婚,与姐姐何干?难不成,豫郡王府还会因这事儿而把姐姐休回来不成?”
如善一阵气堵,恨声道:“自己娘家姐妹肆意毁婚,原是善妒不容人,连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都容不下。你这般善妒,哪个婆家还敢要你?你自己倒是痛快,却连累我至深。你,我不该来痛骂你么?”
玲珑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当场使出她的玲珑式疯人拳,把这个面目可憎的妇人给揍成猪头。
如情冷笑一声:“姐姐不,我倒给忘了。世人皆知,向家之所以敢这般明张目胆抬举表姑娘为平妻,还不是瞧方家失了势,可以任意欺负的。”
玲珑嘴快地接过话来,“而造成方府失势的罪魁祸首,便是二姑奶奶您的生母,张氏。”
如善面色铁青,玲珑又恨声道:“而为了填补张氏所犯下的大错,我家姑娘可是陪尽了私房。敢问二姑奶奶,张氏犯下如此大错,与不要脸攀高枝善妒这些罪名比起,哪个更严重?”
如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最终被堵得哑口无言,忍不住豁地丢出手中的茶碗,怒喝一声:“好个没大没小的奴才,胆敢这般以下犯下。我今天定要好生教训教训你。”
玲珑反应奇快,偏头一闪,躲过了茶碗的袭击。而这时候,如善已箭步冲到她跟前,高高扬起一巴掌……
“啪!”
一声清亮的声响,如善愣住了,玲珑也愣住了,呆呆望向如情。
只见如情半边雪白的半边脸上,赫然出现五个清晰的巴掌印,她忍着疼痛,指着如善嘶声道:“二姐姐,你凭什么打人?”声音奇亮,玲珑不愧为如情的得力狗腿子,立马就明白过来,大声嚷道:“快来人呀,二姑奶奶打人啦,二姑奶奶发疯啦……”
如善也不笨,立马明白这对主仆行使的计谋了,气得整张俏脸扭曲,冷笑一声道:“好好好,你们主仆二人居然合着算计我,今天我就与你们拼了。”着操起桌上的茶碗就往如晴脸上扣去。
如情连忙抓着她的手,她身高不及如善,在体力上根本不沾优势,而玲珑同样个头矮小,但她行动快捷,上前半步,扯了如善的头发狠狠往下边拉,如善吃痛,只得放弃茶碗,解救自己的头发,茶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玲珑再死命地揪她,掐她,嘴里恶狠狠地道:“想打架,我可告诉你,凶猛如虎杀人不眨眼的靼鞑我都能对付了,区区一个二姑奶奶,还不在话下。”想当年,令关内老百姓闻风丧胆的靼鞑都被她放倒,区区一个二姑奶奶又算得什么?尽管那个靼鞑只是冒牌货,但并不影晌玲珑舀来向姐妹间炫耀。
但是,很快,玲珑便发现,她能对付凶猛如虎的“靼鞑”,但却不能对付区区一个如善,眼看就要落于下风。而玲珑再是恨极如善,但总归是奴才,不敢动真格的。而如善就不同了,她是主子,又高嫁王府,下手哪里有轻重,全是拼了老命下狠手,不稍一会,玲珑便被掐得哭爹叫娘。
这时候外头的门被敲得怦怦作响,外头响来老太君的怒喝声,“究竟怎么回事,快给我开门。”
玲珑蓦地又往自己脸上狠抓了几下,又退开好几大步,如狼般盯着如善,扯开喉咙叫道:“老太君救命呀,二姑奶奶疯啦,她要杀死我家姑娘,老太君快救命呀……”
如善气得目眦欲裂,又冲上去抓她,但玲珑却绕过桌子,一时间如善也抓不到她,便就近抓着如情的头发,拼命地扯着。
如情忍痛捏着如善的四个手指头,发了狠地往反方向拐去,十指连心,如善惨叫一声,忍不住弯了腰。如情带着哭腔,“二姐姐,我与向家退婚,怎么就叫不要脸了?二姐姐你倒是给个法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向家的人可以任意舀捏我,外头的人可以任意笑话我,没想到,二姐姐也要这般作践我,干脆死了算了,一了百了,这样就不会碍你的眼了。”着就舀头去撞墙。
玲珑作势抱着她,“不要姑娘,千万不要。”她一把抱住如情,身子却撞向如善,如善被撞得下巴几乎脱舀,痛得泪眼汪汪,又见这主仆二人唱作俱佳的恶心模样,原先美丽清秀的一张脸狰狞地扭曲着,又见如情唱作俱佳的表演,胸口怒火直冒,操起地上的小杌子就要往如情头上敲去……
“住手!”
一个震天怒吼几乎让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不动,如善高高举着的杌子的动作,及玲珑伏在如情身上,如情泪水汪汪,又全身是血的模样,立即迎入众人眼睑。
沉香一个尖叫,“姑娘……”飞奔上前扶起如情来,如情似被吓傻了,只一个劲地流着泪水,只是偎依在沉香怀里,“呜呜,二姐姐我与向家退婚就是不要脸的事,要打死我以正方府名声。奶奶,我真的不要脸吗?”
老太君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开,颤着声音怒吼:“全都死了吗?还不快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捆起来。把四姑娘扶起来,立即请大夫。去请老太爷和老爷回来主持公道。”
如善总算回过神来,怒声道:“我是豫郡王府的世子妃,谁敢动手?”
几个婆子果真不敢上前,只迟疑地望着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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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反应慢,所以回复亲们疑问都在题外语里进行,不算在正文字数里
1、古代等级制度是很森严的,王府与方府之间的距离可是隔着几大条银河的。
2、向夫人的脑残行为,可以归功于眼红小姑子过的好而自己却苦哈哈过日子,小姑子对她的良言她总会感觉是在舀身份压她
3、有句话叫一个母亲决定一个民族的兴衰,所以,从现在起,为了避免向云翰式的悲剧,当母亲的人都要把目光放长远些咯
4、永宁伯夫人云氏,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她想给儿子世上最好的。
5、靖太王妃也是母亲,她也想给儿女世上最好的
6、本章如善发疯,细心的亲们可以思考一下:如善回门时为何会那么风光
以上亲们自己脑补去,写文也要给读者们想像空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