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后半生衣食无忧,丈夫有担当,有作为,不叫自己担惊受怕,不过那种表面光鲜实则压抑处处小心谨慎看尽他人眼色行事的深宅妇人的生活。
如情欣然点头。
当晚,如情又拿出宣纸,在上头龙飞凤舞写了几个漂亮的大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后来进来服侍的玲珑在得知如情的决定后,二话不就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行装来。当无意中看到这几个字,很是羡慕,“二老爷果真是吃将军这碗饭的,姑娘成个亲,居然连孙子兵法都用上了。”
如情失笑,玉琴却不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大同呢?”
如情把她的失望看眼里,微笑着解释,“比方,你先前在太太那呆不下去,就转辗来我这儿了。这也叫走为上计。”
玉琴面色一红,讪讪一笑,提着茶壶快速走了出去。
……
当知义把他的决定告之大家时,包括老太君为首的全都震惊了,纷纷表示不赞同。尤其是方敬澜,简直要以暴跳如雷来形容了,可惜,他的一番大道理在知义面前,却是煞羽而归。
知义虽然没有知礼那般口若悬河,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却还占据着有根有据的圣人大道理,但出来的话却句句带着凌厉的刀锋,左一句“是王府权势重要,还是妹妹的幸福重要?”右一句“父亲一向疼爱妹妹,自是不会让妹妹嫁过去受那种委屈。”最后总结陈词,“咱家姑娘全都高嫁,应该不差如情一个吧?”
方敬澜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孽子呀孽子呀,居然变相地指责他一味的贪图王府的权势而不顾亲生女儿终生幸福的恶毒势利父亲,真真是气死他了。
他正待拿出父亲的威严教训这个孽子,偏知礼也站在知义这一边,这小子就一句话:“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妹妹的婚事,父亲还是慎之又慎才好。”他望了知义一眼,“二弟自小便与李骁相处,深知此人的品性。既然二弟都不看好李骁,父亲还是就此作罢吧。”
方敬澜气得吐血,可又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但他仍是作垂死挣扎,怫然道:“都把为父当什么人了?若不是多方打听过李骁的为人,也断不会拿如情的终身幸福作赌。那李骁确是有些不好的……可总归对如情一片真心,如今如情名声也给毁了,不嫁给他,还能嫁给旁人不成?”然后方敬澜越越气,又斥责道:“更何况,连皇上都乐见其成,这事儿还有反悔的余地么?若是李骁请了圣旨出来,咱们还能抗旨么?”他也是为了如情好,为了大家好呀。
知义静静地道:“那天在大殿上,皇上确实有撮合的心思,可也并未要下旨赐婚。”
方敬澜瞪了他:“李骁为了如情连亲都敢抢,若是咱们拒绝,他会善罢某甘休?”
知义斩钉截铁道:“就因为他抢了亲,破坏了如情的名节,所以如情就非他不嫁?这是什么道理?”他沉默了下,又涩涩地道:“若父亲真要把如情嫁给李骁,那,孩子只有进宫面圣,御下镇国将军的名号,并……解职还京。”
方敬澜又惊又怒,“你,你居然威胁我?”
知义涩涩地道:“父亲可有想过,我大庆朝开国之初就明文规定,武将不可以与有爵之家连姻……”
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个规矩来着,方敬澜直接木住。
知义语气冷凝,“我是个武将,又手握重兵。可大姐嫁入平阳侯府,二妹嫁入豫郡王府,三妹嫁入庆昌侯府,姐妹们嫁的都是高门大户,并且全是有爵之家,这会子,又要把如情嫁入靖王府。父亲,您觉得,别人会怎样想?皇上会怎样想?”
方敬澜忽然间冷汗连连,想到这其中的利害,惊得打了个哆嗦。
知义又道:“幸好父亲在官场上人缘还不错,虽失势却还无人落井下石。可难保不会有奸险之人眼红咱家,进而在皇上面前进那馋言,若真那样,咱家可就完了。”
知礼沉默地望了知义,静静地道:“二弟的正是孩儿想要的。父亲,王府权势确是诱人,可也要想着其中利害才是。”
方敬澜抹了抹额上的汗水,经儿子这么一,他才陡然惊觉他无意中又犯下了滔天的大错。
……
在无人的时候,知义轻捶知义肩膀,沉声道:“你这个法子能凑效么?”
午时阳光又露了把脸,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格外的舒坦。知义望着劲竹院那常青的竹叶,下人正拿了扫帚正迈力打归着,院墙上与树丫上连着了数条粗粗的麻绳,上头晾着小孩子的衣裳,还用特制的竹木制的衣架撑起,这样就能干得快些。这回回京,源哥儿淳哥儿及琳姐儿都给带了回来,天气寒冷,小孩子衣物总也晾不干,好不容易有了点太阳,自是要拿出来吸引些阳光味道,也不过两天时日,已晾了满院子的小衣服,知义目力极好,记忆力也是不错的,这些衣裳大多出自如情之手。
而这些竹林架,也是如情亲手设计的。
知义犹清楚地记得:一身木屑的如情带着红扑扑又兴奋地脸儿向他邀功请赏,声音清脆如树枝上的黄莺,“哥哥,妹妹心灵手巧,今儿个又发明了衣架子,你瞧瞧,把小侄子换洗的衣物挂在这上头,是不是要干的快些?并且还不易弄皱。”然后显宝似地把衣裳挂在竹架上,果真撑展又服贴,确实要比搭在绳子上干的快些,并且不易弄皱,衣裳也不会有绳子晾过的痕迹。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知义沉声道。
“万一,没能成功又该如何?”
知义沉声道:“那就只能行另一步棋。”
知礼牙邦紧咬,凝目想了想,也沉沉地点了头。
京城的方府,倚松院与劲竹院不再像齐州那样紧邻而居,侧是斜着对立的两个院子,兄弟俩就站在道路中间。双方院门都蔽开来,都能看清倚松院那晾得满满的小衣裳。
话,文哥儿大了,也调皮到不行,一天要换几套衣裳,院子里也用木架子晾了好些小衣裳来,丝毫不输给知义院子里的阵仗。
如果,如情当真远嫁到大同去,就得便宜这个兄弟呀。
……
知礼总算服了方敬澜,拒绝靖王府的婚事改让如情随知义去大同,一切总算确定下来后,如情总算松了口气——她还真怕方敬澜不会同意来着。
不过,这些担忧都已成为过去式,如今,她又无事一身轻了,到底也卸下了心里的重担,再也不必担心因名声尽毁找不着好的婆家了,只要去了大同,有知义在,不愁找不到好的婆家的。
而这回靖太王妃登门,忽然发现方敬澜这回拒绝的态度异常强硬,大惊之下,细细刨问了起来,方敬澜也不明,只道方府门弟低下,实在不敢高攀,再来如情性子柔弱,恐担挡不起族妇大任为由拒绝了。
靖太王妃这下子摸不着魂头了,带着一身的不可思议及被拒绝后的难堪,回到王府向李骁大发了通脾气。
“你这个孽子,你瞧得上人家,可人家偏还瞧不上你呢,你就自作多情吧,反正老娘已接二连三受碰钉子,你要娶就自己登门去娶。”
李骁大惊,那天都还与知义得好好的呀,怎么这家伙又变卦了?
……
方府拒绝靖王府亲事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开去,有的方府果真不畏权贵,值得敬仰。也有的方府应该是拿架子吧,靖王府如此威势,也只有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给拒绝。
后来,又果真听如情确实收拾了行李箱笼随知义去大同,众人这才醒悟过来,有的直叹方府果真不聪明,居然舍弃如此一门大好亲事,果真脑袋被门挤了。
也有的,方知义与李骁关系搞毛了,为报复知义,李骁这才明张目胆抢婚,只为破坏如情的闺誉。并不是真心要求娶如情的。
也不知是如何传来的,反正传来传去,李骁为报复知义,这才行抢婚之事居然传得神乎其神。
如情也听得如此传言,啼笑皆非的同时,也不解释,反正,只要离开京城,京城里的一切,也与她无关了。
……
可是,可是,可是……到底还是没能离开京城。
为怕白天引人注日,所以知义提议凌晨三更便出发。迎着黑蒙蒙的天色,在快要出京城时,天也才刚蒙蒙亮。
在直往西去的路上,寒风呼啸,吹得旌旗满天,迎风招展,虽然此行人数不多,只有两百来铁骑,然行军严明,动作整齐划一,无端让京城守门的将士也自形惭愧起来。
知义声称,为怕夜长梦多,大宗的箱笼也就不收拾了,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便起程,如情原想这回离开京城,估计没有几年是回不来的,还想着把她的所有私房都搬上车,搬不动的送人或折成银子。可知义却:“这些都不急。待为兄在大同替你找着了婆家后,再回来一块儿收拾也不迟。”
如情又提出把写意的一众丫头都带齐,可知义又:“将军府有的是下人,不够再去外头买便是。妹妹暂且就带几个贴身就好,其余的留下来给妹妹守门也是成的。”
凭直觉,如情认为,知义似乎在打什么主意,但她也一时想不出来,就听从兄长的吩咐,只收拾了几件换洗的,只带了贴身的三个丫头就起程。
只是,在上车时,知义又检查了她的行李,又给拿了几个包袱出来,如情激烈反对,知义则解释:“此去大同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哪需要弄得这么复杂?”
如情无耐,只得点头,后来发现小侄子小侄女及二嫂子余氏却没跟来,又问:“二嫂子不一块走?”
知义道:“她留下来侍候公婆。”
可是,李氏只是继室呀,何须嫡出媳妇侍候?
还有,她都要离开京城了呀,为毛没人来送送她?昨晚李氏倒也向她表达了一番嫡母爱,方敬澜也在她面前一番老泪纵横,慈父形像可歌可泣,可是,可是……何氏余氏却不闻不问,甚至连老太君都避不见面,难道,果真是人走茶凉?
但见知义已不耐烦的脸,如情只好闭上嘴巴,上了马车。
待出了正阳门后,这时候天也才微微冒鱼肚白。
如情望着后头黑漆漆的城门,忽然有些不舍了,这回离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进京了。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把李骁咒上无数遍。想着家人对她离开京城的反应,心情又沉沉的。
真要比心情,知义也比如情好不到哪儿去。
在出了正阳门后,他回首看了身后那黑漆漆的城墙,最终什么也没,继续打马前行。
又走了十来里地后,知义阴沉的脸总算有破开的迹像,朝身旁的贴身心腹喝道:“传令下去,提速前进。”
“是!”
那校慰纵马往后头队伍高声喝道:“众将士听令,加速前进!”
不一会儿,只听马鞭喝斥声不绝于耳,灰尘顿时铺了半边天空。
又驶了几里地,似乎,有人在后头高喊着什么,知义走在最前面,没能听到,但后头的将士则听了个大概,连忙纵马奔到知义跟前,狂呼:“将军……后边有人!”
知义示意队伍停下,回头。紧皱的眉头似打了个结。
“停下,停下,镇国将军,皇上有旨,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
坐在后头马车里正躺着准备睡个回笼觉的如情陡然被惊醒,一骨碌从榻上起身,左右张望,“接旨?接什么旨?”
玲珑也是心头惧骇,连忙探出头去,只见正阳门外,正奔着一行轻骑,为首一个太监正挥舞着手中明黄的卷宗,身后跟着十来名带刀大内侍卫打扮的武士,瞧这架式,应该不是坏事。
知义脸黑如锅底地望着眼前话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中的太监,扬着讨好的笑,对知义道:“镇国将军,奴才这厢有礼了。圣旨在此,请镇国将军下马接旨吧。”
知义翻身下马,双膝跪倒在地上,那太监便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镇国将军之如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靖王倾慕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方氏待字闺中,与靖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方氏许配靖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然后笑眯眯地望着镇国将军,“镇国将军,请接旨。”
这太监声音宏亮,加之四周无人话,声音直直传至后头的车厢里的如情耳朵里,如情只觉头昏耳鸣,几乎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皇帝脑袋被挤了,还是糊涂了,居然会赐婚?知义可是手握重兵的武将呢,而李骁则是番王,这番王与武将联姻,他就不忌惮么?
知义接过圣旨后,有一会儿的沉默,但,最终什么话都未,命人打赏了传旨的太监,挥了手——圣旨已下,这桩婚事,已是无法变动了。算了,回去再另作商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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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无话可,哈哈,亲们放松放松心情,慢慢品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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