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厅里,伊莓这会儿觉得有点冷。
不知道是不是开了太久的车,腿有点轻微的软麻。伊莓不得不原地走动几下,缓解一下这种软麻的感觉。
她双手紧握着,心里有期待,可是又不敢多想。
心里一下子被涌上来的委屈给堵的满满的。终于可以见到爸妈了,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这么长时间的孤军奋战,遇到了很多人,见识了很多事。有悲伤,有离别,有欣喜,也有无奈。她想要一头扎进妈妈的怀抱里,再跟爸爸好好地抱怨一下他的宝贝女儿多么的努力。
夏兰杜迪就站在伊莓身后,气宇轩昂。
围观的守卫们都不敢直眼打量夏兰杜迪,只能小声地咬耳朵,猜测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贝德林去的时间有点长,也没听到大楼里有广播找人,想必是亲自过去找的。也许在这个大楼里避难的人太多了,需要找一会儿。
也或许……伊莓心里咯噔一声,爸爸或者妈妈受了很重的伤,无法轻易移动?伊莓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心里飞快地盘算着系统有什么能够治疗的功能,太少了,真是太少了。除了皮肉伤差不多也没什么能够使用的。实在不行,还得去找余华,毕竟余华是专业的医师。
“小莓?”一个有些颤抖的声音从大厅那边传来。
伊莓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从电梯拐角走出来的瘦弱单薄的女人,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决堤了。
“妈……妈!!!”伊莓仿佛要将胸腔里的空气都喊出来一样,朝着那个女人跑了过去。
夏兰杜迪眉心微皱地站在原地,看着伊莓风一样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个女人,发出呜咽的哭声来。
女人身后跟着一个看起来个子不算高,但是还算是挺硬朗的男人。
“妈!妈!”伊莓抱着女人,哭的停不下来。除了喊妈,她刚才想好的那些话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她没有注意到,女人脸上露出的惊恐的表情。
包括贝德林在内的围观群众都忍不住纷纷抹眼泪,再也没有什么比亲人相见更加让人心酸的了。大厅里隐隐地响起此起彼伏抽鼻涕的声音。
伊莓这一哭可是哭个够本,这么长时间来的孤单委屈和害怕全都让她给哭出来了。
夏兰杜迪站在大厅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崩溃掉了。眉心一皱,抬起脚来就朝着伊莓走了过去。
伊莓正抱着妈妈,鼻尖都是熟悉的味道,心里刚刚宽了一下。突然觉得领子被什么人给扯住,然后下一秒她就眼看着她妈从她怀里飘了出去。
“抱歉,吓着你们了。”夏兰杜迪手里提着伊莓,柔声地跟面色惊恐的女人道歉。
伊莓本来都想要下死手挠夏兰杜迪一爪子了,却没想到夏兰杜迪居然会道歉?!难道她抱错人了?
伊莓瞪大了眼睛去看,虽然那女人面容有些憔悴,嘴唇泛白,可确实是她妈啊!
“夏兰杜迪!”伊莓再一次吼出大王的大名来。
可夏兰杜迪手就跟铁钳一样,伊莓挣脱不得。
女人看着眼前的场景有点不知所措,她身后的男人扶着她,也有点犹豫。就在伊莓真的要翻脸的边缘,女人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谁?”
伊莓登时愣在了原地。
围观群众本来还在淌眼抹泪,听见女人这样问,也跟着齐齐愣住了。
伊莓整个人都懵逼了,已经顾不得脖领子上的钳制,有点颤音地说:“妈……妈,你别逗我,我是你女儿啊,我是伊莓啊。你刚才不还喊我了么。”
女人紧抿了抿嘴,眉眼间闪过一丝哀痛。倒是身后的男人,紧皱着眉,说道:“我们女儿……已经死了啊。”
围观群众:……
伊莓瞪大了眼睛:“爸,没有你这么玩的。”
夏兰杜迪垂下眉睫看着伊莓,松开了手:“你怎么不问,他们女儿怎么死的?”
伊莓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可是我就在这儿啊,难道我是死人?”
女人看着眼前的伊莓,终于无法抑制,转头扑在男人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男人似隐忍着哀痛:“我们家闺女,伊莓……高考结束之后跟同学去爬山……出了事故。”
伊莓:……额?
夏兰杜迪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贝德林,轻咳一声:“有没有能谈话的地方?”
贝德林猛地回过神来,立刻点头:“有,这楼上有个大会议室。”
20分钟后,四个人坐在大会议室里。
本来贝德林觉得自己应该还有旁听的资格,可是夏兰杜迪关门的时候眼神实在是太吓人了,他没敢吭声。
伊莓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眼神空洞的脚下发飘。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沙发边上坐下的,也不知道对面的夫妻俩是用怎样疑惑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
夏兰杜迪想了想,进空间让红莲准备了一桌茶。
空间里都炸锅了,爱弥儿和特洛伊脸上的惊恐都要控制不住了。青龙也是满脸的问号。幸亏红莲还算是稳重,快手快脚地泡了一壶茶,准备了四个茶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准备茶点,但是多放了一小缸糖块,预防伊莓昏过去。
伊洋夫妻俩看着那个穿的跟皇亲国戚一样的男人突然消失在原地,又突然出现,手里还端着个大托盘,眼中的惊讶毫不掩饰。不过他们也没有太过于探究,现在是末世,魔法师都有,魔兽都有,还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如果非要有什么惊讶,那就是眼前的女孩子,眼前这个自称是自己女儿的女孩子。
“我……我上大学的行李箱,还是爸带着我去买的……”伊莓有些语无伦次,突然说道:“老爸说买那些漂亮的没用,飞机托运的时候特别容易摔坏。我还因为这个跟老爸怄气来的。”
伊洋的眉心紧皱着。
伊莓双手轻轻地颤抖着:“最后一顿饭是饺子……对,离开家那天早上我还吃了饺子……”
夏兰杜迪将茶盘端到茶几上,倒了两杯茶,递给脸色苍白的夫妻俩,用眼神示意他们接过去。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着茶壶,看了看伊莓,手一晃,将伊莓留在车里的咖啡牛奶拿了出来拧开盖子倒了一杯推倒伊莓跟前。
伊莓抬起头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爸妈,我……我不是就在这儿么,你们怎么能当我死了?”
焦红看着这个跟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满脸的委屈和眼泪,心都揪在一起了:“姑娘,虽然阿姨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的女儿……是真的没了。火化时候的衣服还是我亲手……亲手给穿上的。”
伊莓的心,仿佛被谁给掏了出来,手脚冰冷地浑身颤抖起来。她无意识地吞咽了一口,眼睛瞪大了,怔怔地看着焦红。
“那……我,我是鬼?”伊莓喃喃地说道,声音飘渺的犹如要消失一样。
夏兰杜迪浅浅地抿了一口茶,微微皱起眉来。红莲看着挺镇定的,这茶却暴露了其实他心里也慌得一批。手抖了是不是,倒进来这么多茶叶。这茶泡的都苦了。
伊洋看着伊莓脸色慌乱的犹如被抛弃的小动物一样,心也跟着揪起来,他的女儿,自幼是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他想过要做一个严父,可女儿睁开眼睛看他的一瞬间,他就成了女儿奴。
小时候伊莓调皮,他总是拦着老婆教育女儿。生怕女儿跟他不亲,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伊莓,还偷偷带着女儿出去吃冰淇淋。
女儿破败的身体被搜救人员抬回来的时候,他的心都碎了。真真正正地呕出一口血来,他的心血被人摘了。那时候他愤怒的恨不得铲平整座山,可是无论怎样,他的心头肉是回不来了。
贝德林告诉他,他的女儿来找他了。那时候他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一样,混混僵僵地走下楼来,看到自己的女儿真的就活生生地站在那儿,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地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可这个孩子,终究不是自己的那一朵玫瑰花,他精心呵护的,唯一的玫瑰。
伊莓看着坐在对面的夫妻俩,终于看清了他们脸上的表情。惊讶,疑惑,痛心,甚至还有……恐惧。
伊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缓缓地吐出来。
再睁开眼睛,金色的眼睛中,已经是一片冰冷。
“夏兰杜迪,我到底是什么?”伊莓的声音冰冷的犹如十二月的刀锋。
夏兰杜迪抿着茶,缓缓看向伊莓:“你觉得你是什么?”
她不问,我是谁,她问,我是什么。
空间里,爱弥儿的眼泪跟断了线一样。
“你哭有个毛线用,她现在,不对,不是她父母不认她。可是她明明是活生生的,她父母怎么能说她死了呢?”特洛伊觉得自己脑子也有点乱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