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人走出产房,加拉葛把门关上,和舒伊洛奴在客厅两张沙发上,面对面坐下。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加拉葛说。
我还以为——这个孩子不是——最后希望?打倒弗哈克的希望?舒伊洛奴话都说不清楚了。刚刚芙萝蜜喝下回光返照的事情,让她受到不小的惊吓。虽然她不懂魔药,但她很敏感,看气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加拉葛听得懂舒伊洛奴想表达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期待这孩子长大以后回去推翻弗哈克。
嗯。
不,依索伦只是希望这个孩子活下去而已。加拉葛说:窜位者被归国的流亡王子击败,这种故事在历史上发生过几次?一只手就数得出来。他不会把这种重担压在孩子身上。
可是你们出动了这么多人,这么努力——舒伊洛奴还以为,这么大的行动,一定和国家有关。
这只是在政治斗争中落败的一方,作的最后一场梦。我国的情况已经无可挽回了。没必要把未出世的孩子也一起埋葬。加拉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孩子会留在贵国,逃掉一个算一个。
为什么不留下来?舒伊洛奴激动的问。刚刚芙萝蜜的样子,就像是确信自己不会陪着孩子长大。圣照之日的骑士和芙萝蜜,在行程结束以后都要回到那个有暴君弗哈克的国家去。
我们留下来,你的国家就会陷入战乱。加拉葛说出一个垛洲强国的名字:——用否决权打回了贵国在国盟会的提案。这个世界已经决定承认弗哈克是涅国的合法统治者,决定坚称他是个明君。贵国如果给我们政治庇护,就等于指责弗哈克是杀人暴君,等于挑衅国盟会的权威。到时候那些垛洲国家就会找到理由围攻你们。你想让自己的国家陷入战火吗?你想牺牲自己国家两亿国民的和平生活吗?
国盟会是全世界国家同盟会的简称,是大战后成立的,由几乎所有国家共同成立,声称是为了世界和平,避免又发生大战,而管理全地球事务的最高组织,几乎每个国家在里面都有一个席次。
舒伊洛奴是外交官的女儿,她知道国盟会的真面目,那里是不可理喻的地方,是国际间政治游戏的顶级赌桌,她不会对那个地方的决策抱持任何期望。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每年全球各地都有无数难民被送回自己国家等死,我们不过是其中的一小小撮而已。加拉葛笑说:依索伦之所以不在这里,是因为他要留在国内当诱饵。这些天来攻击我们的特种兵只是底层小兵,真正的高手都在国内围攻依索伦,要趁我们分散人力保护芙萝蜜的期间铲除他。也因为这样能让弗哈克那家伙有可趁之机,他才会允许芙萝蜜出国。毕竟芙萝蜜蠢笨的臭名远播,弗哈克比较忌讳依索伦。加拉葛顿了一下,说: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应该已经不在了。你也可以把现在在你眼前的人,都当成已经死去的人。
舒伊洛奴的眼泪流了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她哭到弯身抱着自己的膝头,不能自抑。
客厅里出现了蓝色的传送门,奈莫和穿着骑士服的莱尔诺特女士走出传送门。传送门没有消失,继续开着。具有保密功能的传送门,中间是一片毛玻璃般,可以通过但是看不到另一头的能量壁。
我来接孩子。莱尔诺特严肃的说。
再等一下,让他们道别。加拉葛依旧坐在沙发上一手支着下巴,没有行礼。莱尔诺特也没有计较这件事。
五分钟后,加拉葛开门领他们进产房。
产房里,因为回光返照的影响,芙萝蜜已经可以坐起来了,她抱着婴儿,一直亲脸,看到这群人进来。她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却又立刻露出温柔的微笑:你好,莱尔诺特女士?
您好。
玺克看气氛严肃,拉着瑟连先出去了。
我大儿子威嘶和我的长媳密丽安会收养这孩子。我已经提出退休申请了,之后我会和他们住在一起,我会保护这孩子。莱尔诺特说。
芙萝蜜看看这些人,又看看自己的孩子,眼眶里有泪水在打转。一瞬间,她似乎下定决心要把孩子交给这些人,手动了一下,但又缩回来,小心的抱在怀中,亲了又亲。小克劳蒂好像感觉到什么了,又呱啊——呱啊——的叫了起来。芙萝蜜闻声,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出来。她说:他爸爸有乳糖不耐的问题,你们要注意他可能也一样。也许他会跟我小时候一样怕黑,你们不要骂他,陪他一起睡他就会慢慢忘记恐惧……
芙萝蜜慢慢的把小克劳蒂递给莉丝娜,莉丝娜小心的接过孩子。芙萝蜜紧紧的看着自己的孩子,直到看到小克劳蒂在莉丝娜怀中安心的入睡,她才把目光移到莉丝娜脸上,像是想用眼神加上一道咒语:绝对要爱我的孩子,否则不原谅你!
莉丝娜对芙萝蜜点点头,她能理解也能接受。
芙萝蜜又凑近孩子,亲了又亲,然后说:你们走吧,留越久越容易被发现。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锁在眼眶里,在**上挺直了脊梁坐正,彷佛古老威严的神像。
莱尔诺特向芙萝蜜鞠躬,领着众人走出产房。除了老医生之外,所有人都跟了出去。
在客厅的传送门前面,加拉葛、摩挪和全体在场的骑士,对他们深深的一鞠躬。
他就拜托你们了。
莱尔诺特他们严肃的点了点头。莉丝娜站在队伍的最外侧,本来不在鞠躬的方向上,但加拉葛竟然还转向她,补上一鞠躬:拜托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