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这有什么呀,我瞧他对你也有意思,男俊女俏,两情相悦,谁也不碍着,你羞什么羞!”
卫阿姨依旧以一副过来人的心态,指点着卫美人。
卫美人几次想出口说,薛向已然婚配,可话到嘴边,她又发现这话是如此难以出口,一方面,她自己不知不觉中,总在回避这个事实;另一方面,难得见卫阿姨如此开怀,她实在不愿用残酷的事实,破坏她的心情。
见卫美人痴楞,卫阿姨又戳了她额头一下,“行了,别在这儿装模作样了,去陪薛向说会儿话,要不让人枯坐,岂是待客的道理。”
单独面对薛向,对卫美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她是又羞又怯又怕又想,偏生脚下却迈不开。
卫阿姨瞧见她这副德性,仿佛瞧见三十年前的自己头一回见宋思明,噗嗤一下,竟乐出声来。
卫美人知道卫阿姨在笑什么,臊得不行,狠很剜她一眼,一跺脚,逃出门去。
这一逃出来,正好瞧见站在亭上捧茗观鱼的薛向,薛向也听见那边的动静儿,便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这番对望,卫美人却不好逃开,索性鼓了鼓勇气,小步行了过来。
见卫美人上得亭来,薛向指着脚下正绕着水中紫兰游戏的几尾锦鲤,赞道:“设计这小楼的工匠,真是天才,回廊小院流泉水,锦鲤环亭戏兰花,我原以为,只有在屋外才能得见这种野趣,可竟有手段将这恬淡,搬进家来,真是神乎其技。”
听见薛老三淡淡然然地冒酸气,卫兰心中的紧张消退不少,又想起在萧山,她帮着薛向落实了王刚,楚朝晖职务时,薛向在一处农庄宴请她的情景,当时,也是她们两人对坐者,对着满天繁星,彤彤烛火,左手清风,右手稻浪,谈着唐诗的古意,宋词的淡雅,真个是无限温馨。
见卫兰只是静静看着自己不答话,薛向心中赧然,脸上发烫,赶紧转移话题道:“我听刘洪称你卫处长,你在组织部哪个处工作?”
卫兰拂拂耳边的头发,说道:“早先在组织部三处,现在调到组织部研究室了。”
“研究室?”薛向皱了皱眉头。
卫兰知他所想,笑笑,道:“我姑父宋思明是蜀中省委副书记,一年前,心脏病发,在办公室去世了。”
卫兰说的隐晦,但官场上的事儿,这样回答,已经很直白了。
薛向安慰道:“研究室也好,挺清闲,能歇歇喘口气,未必不是好事。”
若是别人这般说,卫兰一定以为是讥讽,可薛向如是说,她倒有欢喜,哪怕他给出只一点点关心,她也倍觉温暖。
不想多提伤感的事,卫兰问薛向道:“对了,你怎么到德江了,从辽东过来的?专员助理?这是个正处级吧,我记得两年前,在萧山就是正处级了,怎么如今还没提起来!”
卫兰确实好奇,薛向在萧山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连她这区区副处级组织部长,就因此,一跃升为副省级山城市组织部副部长,尔后又平调成了蜀中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虽然只是半级的提升,权柄却比副厅级还大,后来虽然因为自家姑父亡故,仕途受了冷风,但至少证明了萧山的那笔功勋的确是强力仕途推进器。
而最大功者薛向,现在却还是正处级,实在不能不叫人惊奇。
薛向笑道:“我八二年上半年就离开萧山了,后来在明珠担任了市委督查室主任……”
薛向又略略将他在明珠的遭遇,说了一些,最后笑道:“真有二十四岁的副厅级行署专员,站在你面前,你不会觉得不正常么,升得慢些,对我,也未必是好事!”
薛向这句话,的确是肺腑之言,他现在早不是曾经那渴望不停升官的跳脱性子。
他早已经认识到,官升得太快未必是好事,一者,枪打出头鸟;二者,根基不牢,地动山摇。
他现在升不动,可不就是因为在萧山升得太快,想他从常委副县长,到正处级县委副书记,只用了短短一年,如今正处级虽然转了三任,却不到两年。
如此急速,若是再升,那就不是升官,而是在给别人竖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