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方才他进大门前,毛有财虽未细说摆平了什么,薛向却能猜到究竟。当然,他不清楚毛有财是用的什么方法应付这帮要小钱的,可他今番被迫前往花原哭穷,倒是有一大半为眼前诸人所逼,因为,他料定发薪之日,这帮人会到此聚齐。
眼下,毛有财说摆平了,可薛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光靠嘴皮子,而不显露他薛县长的威严,以后说不得真就被当成泥捏的了。当下,薛向招呼毛有财将头头脑脑们聚集在一堆,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今天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哪知道他方一开口,底下无数人便要出言解释,解释他们和毛有财已经沟通好了,再无避债之意。可薛向既然要立威,哪里会让他们解释,不然他怎好再开口,便挥手阻住众人,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都清楚,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解释就能当没发生过么,你们身为县里的领重要领导干部,在县委县政府遇到苦难的时候,不思安抚下级,筹谋画赞,却尽会搬弄阴私,火上浇油,这是要看我薛某人的笑话啊!好,要看笑话,我就让你们看个够!以后,个局、处、科室的工资,再不由你们代劳,改由财会中心统一发放到个人!”
薛向这席话,当真是,一剑西来,千崖拱列,断了眼前这帮人的根。
要知道他们最大的权力不是来自事权,而是来自财权,毕竟一个局、处,能有多少事,即便是有事,归根结底,算好处时,也得归结在财上。而薛向这招,简直就断了他们的财权,毕竟他们各局、科,在县里可不只领工资,还有各种福利,这一断,不全断了?工资还好说,毕竟都是按人头发,有名有姓,各为头头脑脑截不下什么油水,最多拿扣工资作威胁来管理下属。可那各式福利、奖金的弹性就大了,尤其是奖金,县里只设置上限,具体的弹性那就太大了,弹性大,活动空间就大,活动空间大,油水就大。
可眼下,薛向这儿直接从根子上给截断了,人家竟发了狠气,不辞辛劳,宁愿一个一个的发,让这帮头头脑脑们还有什么招儿。毕竟你再能操作,再能在奖金上出花招,可归根结底,钱是由财会中心发,直接发到个人,钱都到不了他们手了,还能怎么获利。更糟糕的是,没了财权相协,事权怕也是得大大衰落,毕竟你在财政上都卡不住人了,对下级的最大威慑便没了,人家还会那般畏惧你这领导么?
薛向这一招实在是太狠了,比挖了众人的小金库还狠,毕竟只要手中有财权,小金库迟早还能攒起来。可薛向此招一出,别说小金库了,他们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不仅收拾下级的手段少了,便是自己的滋润日子怕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薛向一语落地,短暂的宁静后,便是冲天而起的抱怨。
“薛县长,你不能这么干,随意更改财务拨付,恐怕要经过县委批转的。”这是拿县委来恫吓薛向的。
“放你妈的屁,要什么县委批准,上次开会没听卫书记和俞县长表态,县里的财权由财会中心统筹管理,别说改财务拨付手段了,就是调准工资级数,怕也是由薛县长一言而决。不过,我想薛县长绝对会考虑我们下级领导干部的切身处境的,这财会中心把工资发放到个人之议,是不是可以缓缓……”
这位是讲究说话艺术的,先呵斥前面那位,以求赢得薛向好感,接着话锋一转,又求起情来。
这位的表述手法,算是提醒了在场的大多数人,这时,众人才想起眼前的这位薛县长是个什么脾气,跟他玩儿硬的,只怕是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于是乎,原本准备学第一位那般搬出理法、大佬,来硬顶的,全改走起了软路子。
“薛县长,我夏天来不是东西,下次,不,从今往后,您薛县长说什么时候发工资就什么时候发工资,哪怕拖上一年不发,我老夏保证,水利局全体干部职工绝对没一句怨言,只求您为咱们水利局多考虑考虑,这拨款还是一次性下到局里吧,不然水利局非乱了套不可。”
“是啊,薛县长,我们农业局向来人多事儿多,又都是老油条,本来就不好管理,您这一收财权,那帮家伙还不成了孙猴子,再也不听我招呼了,我这儿管不住人事小,可耽误了县里的工作,那就真罪该万死了。”
“对对,薛县长,我们招待所,您是最清楚不过了,人头巨多,要是全来您这领工资,那帮人还不烦死您啊,为了减轻财会中心诸位同志们的工作强度,还请您千万收回成命啊!”
“薛县长,啥也不说了,以前我对您有看法,还想在人代会上投您的反对票,这回,我算是彻底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您放心,只要您收回命,上回从我们后勤处收走的几万块钱,就当咱们报效了,还有,到时选票上,我们绝对不昧良心。”
“……”
一帮人又是扮可怜,又是摆困难,更有哭喊着是为薛县长着想,还有裸的摆利益关系,拉出人代会选票问题当筹谋的,总之,一时间,三十六计,都快被这火上房的局长、处长们,齐齐使了个干净。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