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正是耿福林的秘书,乃是心腹中的心腹,耿福林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知道总让小马往家里送这送那,对他瞒着不如敞开了,虽然事关重大,但他小心小马拎得清轻重,因此就没瞒着薛向在他家蜗居的事儿。且交待小马暂时不坐班,每天就在公安局斜对面地食堂盯着,没想到这一步闲棋,在这个时候,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耿福林紧走几步打开门,放进小马。先前小马在门外生怕隔壁听见,就压着嗓子,这会儿进得门来,又将前因后果急速说了一遍。薛向和耿福林何等心思,立时就知道电话漏了线索,那边的振华同志似乎也听到这边出了变故,急道:“小薛,怎么了,是不是出了变故,把电话给我,我跟他们讲…….”
薛向可没功夫跟振华同志解释他在承天县内的恩恩怨怨,这会儿,他早清楚了自己和郭民家一伙儿是不死不休了,怎么可能让郭民家抓住自己,把主动权交过去。
薛向当机立断把稿纸和电话塞给了耿福林,让他接着念稿,正待奔行出门,楼下已经喧腾成一片,窗外,各种车灯探照灯,照得整个大院儿恍如白昼。
耿福林正磕磕巴巴念着稿子,听见响动,脸色大变,他知道若是薛向这会儿在他家被抓住,自己会有什么后果。耿福林急得汗出如浆,薛向看在眼里,冲耿福林打声招呼,抓起沙发上的小白虎,塞进怀里,开门就奔了出去。
这会儿的官员远没后世的那般福利,虽然住的也是福利房,可这县委大院也就是一座三层小楼,而非是后世的别墅群。耿福林家就在二楼,薛向一出门来,便听见楼梯道上,噼哩叭啦,如急雨般地脚步声,间或夹杂着“快”、“郭主任说了抓住了奖五百块钱”、“别放跑了反革命份子”之类的呼喊。
薛向抬眼看看楼梯道上已被扯亮的灯泡,抬脚勾起一块碎石子,挥手接住,对准了灯泡便投掷了过去,但听砰的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声,楼梯到陡然一暗。
“他娘的怎么回事儿?”
“灯泡好像破了!”
“不好,姓薛的要跑!”
“…….”
一楼拐角处立时喧哗声一片,灭灯前,薛向就瞅好了楼梯下的清空,一个纵身,就凌空跳了下去,立时将刚打开手电、转过拐角处的四五人,全踢倒在楼梯上,接着又抓又掷,将人不断地往后扔,一时间,整个楼道里漆黑一片,喊声、叫声,乱作一团,不断有人飞下楼去。
薛向稳住身子,扯开嗓子就喊:“姓薛的逃了,快,快,五百块钱啊,楼下的追,追,千万要堵住口子。”
这会儿,四五个人往下滚葫芦,后面一堆人,黑灯瞎火地又看不清楚,只知道确实有人不断在往后退,往后钻。众人又叽咕着挣那五百块重赏,压根儿无人沉心分辨刚才是谁出的声,一窝蜂地往楼下奔去,生怕别人抢了先手。因着争功的人实在太多,楼道口立时挤作一团,反而挤得水泄不通。
薛向在不迟疑,瞅准空当,借着黑暗,轻轻一纵,伸手勾住上层楼梯道的扶手,一个翻身就翻了上去,转身朝三楼奔去。
…………………….
砰的一声巨响,耿福林家的大门被撞开了,满脸横肉的何进大步当前,领着一帮老虎皮气势汹汹地奔了进来。
这会儿,薛向已离家而去,耿福林心头大定,听见响声,头也不回地继续蹲在原地念着稿子。
此刻,在何进看来,耿福林窝藏薛向,定是罪责难逃,是以,再不将之看作承天县的二号人物,而是瓮中鱼鳖。这鱼鳖见了自己这捕鱼的居然敢不慌张逃遁,还敢大模大样地通电话,怎不叫何进愤怒。
何进进来的刹那,耿福林刚好念完了稿子,毕竟薛向先前差不多就念了一多半,耿福林接力的时候,知道来了人,语速更快,哪里要得许久。这会儿,耿福林之所以没挂电话,是因为电话那边的振华同志特意要求的。
却说电话那边的振华同志可是真被被气着了,薛向的这篇稿子,在振华同志这党内大理论家看来,简直就是字字珠玑,振聋发聩,谁成想正听到精处,录到妙处,那边突然停了声音,接着二话不说,就换了人声,换的那人语速却是如同打机关枪一般,片刻功夫就念完了,差点没把他这几十年的老笔头的给累坏了。
振华同志哪里还有心情边沉湎,边记录,好心情简直被破坏殆尽,是以,就招呼耿福林别挂电话,他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张狂。
耿福林有了振华同志在后面戳着,自然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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