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开始,陆续从三哥那换来了1万多匹马瓦里马,不但填补了空缺,还有了富余。这不,王宁安也换了一匹小卷毛。
苍茫的原野上,王宁安策马飞驰,跑得浑身是汗。
离着老远,就看到了赵宗景站在路旁,冲着王宁安不停招手,满脸笑容,和天气一样,到了春天,开了花。
可是王宁安那家伙还是一副寒冬腊月的死人模样,他离着赵宗景有十步左右,翻身下了战马,挥手就是一拳头,正好打在了赵宗景的眼眶子上,许是觉得打了一只眼睛不过瘾,又一挥拳头,另一只眼也青了。
赵小王爷顶着一对熊猫眼,这个冤枉啊,老子这是惹谁了,怎么倒霉的都是我!
王宁安头也不回,直接往村子里走,迎面又看到了杨怀玉。王宁安咬了咬牙,想给杨怀玉一顿,可是杨大将军根本不在乎,把胳膊一抱,有本事你来啊!
当年你玩了一手拔刀术就把老子给坑了,这回我背着双手,也把你小子打趴下!
王宁安气得转了两圈,没办法只能推开杨怀玉,直接冲到了村子里面,赵祯还在打谷场旁边的大槐树下坐着休息。
王宁安疾步跑过来,“臣拜见陛下,陛下,此地离着古北口,不过百里,您如何能轻身犯险?还请陛下立刻回转幽州,国家幸甚,百姓幸甚!”
赵祯含笑,摆摆手,“王卿,你的胆子是没有以前大了,十万辽兵朕也见过了,区区上千辽寇,还没到朕的眼前,就被百姓打跑了,用得着害怕吗!”
王宁安心里苦笑,我的赵大叔,你别动不动就提十万辽兵好不?
就像真是你打赢似的!
再说了,就是身边的两三百人,走漏了消息,哪怕来三五千辽兵,也足以要了你的命啊!
这也就是王宁安为什么生气的原因。
微服私访也好,体察民情也好。
不管怎么说,要事先通个气,就算赵祯要玩神秘,赵宗景和杨怀玉也该告诉自己一声,好安排人马,暗中保护。
一点准备没有,突然遇到了辽兵越过长城,这是被打回去了,要是没打回去,还不定出多大的事呢!
心脏再强大,也受不了这个折腾。
“哈哈哈,王卿,你不要怪他们,连你都不知道朕的去向,辽寇如何能知道?”赵祯笑容可掬,让王宁安坐下来。
“朕走了一路,所见所闻,甚是感慨,王卿你在蓟州和滦州,放手作为,民心安定,奋勇杀敌,朕真有些问题,想要向王卿讨教。”
“陛下折煞微臣,臣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且万事开头难,后面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当不得陛下盛赞。”
赵祯摇头,“王卿,你客气了。朕想请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何士绅不可靠?”
“这个……”王宁安没听到富弼的那段经典论述,也不知道赵祯的心思,有些话他是不敢胡说八道的,但是又不能不说。
“启奏陛下,臣觉得有句话叫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想来士人的选择余地多一些吧!当然,也真是因为如此,历代士人,慷慨赴义,尽忠报效,才显得弥足珍贵,尤为难得……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这些都是历代士人表率,高山仰止,令人惊叹。”
情急之下,王宁安把正气歌都搬了出来。
可是赵祯根本没心思听后面这半段,他不停咂摸王宁安前面所说。
没错,就是士人的选择机会多,秦汉隋唐,三百年一个轮回,朝代盛衰,兴亡交替,皇帝换了多少家,可古往今来,士人都是入朝为官,在乡为绅,吃香的,喝辣的,任凭风浪起,端坐钓鱼台!
当真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敢情这天下是士人的,皇帝不过是临时的过客而已!
领悟到了这一点,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士人掌握土地,读书识字,掌握地方宗族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哪怕改朝换代,也很难冲击到他们,毕竟谁当皇帝,都需要他们来帮忙,治理国家,维护地方。
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就是这个道理。
既然士人手里有筹码,他们自然和老百姓不一样。
就拿蓟州和滦州来说,王宁安给分了田,分了农具,牛羊,还给盖了学校,兴修水利……这些老百姓都看在眼里,如果契丹人杀回来,他们还能维持不变吗?这不是笑话一样吗?契丹人肯定会抢走他们的农田,夺走他们的牛羊牲畜。
把他们重新变成农奴!
没有希望也就算了,一旦有了希望,他们能放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