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拳怕少壮,遇上了王宁安这号的愣头青,孙沔也是无计可施。
孙沔只得转向狄青,直勾勾盯着他,眼珠子喷火。
“狄帅!莫非你要造反不成?”
狄青浑身一震,露出了挣扎神色,不过这只是一闪而过,狄青一挥手,手下的士兵猛地扑上来,该抓的抓,该救的救,孙沔也被软禁起来。
这位孙大人真急眼了,破口大骂,“狄青,你辜负皇恩,你居心叵测,你要造反啦!”
狄青一转身,迈着大步,从行辕走出来,到了外面,他抬起头,长长出了口气,竟然笑了,没错,他笑得十分开心!
……
“大帅!”
韩平从里面带了出来,他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丝毫不顾那条伤腿,跪爬了两步,放声痛哭。
“大帅你不该为了我,得罪那些文官啊,小的就是贱命一条,要不是大帅救我,早就死在了疆场上。这次算是小的倒霉,活该丢了性命,要是牵连上大帅,小的百死莫属啊!”
韩平也知道事情大条了,不停哀求狄青。
狄青转身,看了看这个老部下,他忍不住伏身,轻轻解开了韩平的外衣,露出肌肉发达的身躯,上面刀剑伤疤,一个接着一个,宛如老树盘根,密密匝匝,让人咋舌!
狄青抚着部下的伤口,既痛惜又感叹道:“世人说东华门唱名,方为好男儿。若不是有你们这些百死不悔的好汉子,早就山河破碎,说什么东华门唱名!做梦而已!”狄青突然变得十分激动,太阳穴上的青筋崩起。
“韩平,你听着,我已经当了一次懦夫,放任韩琦杀了焦用,这些年我常常夜不能寐,良心不安!这一次,我若是再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家像蒿草一样,给砍了脑袋!狄青就不配做人了,你知道吗!”
狄青看了眼不远处的王宁安,感叹道:“不抛弃,不放弃,狄某带兵这么多年,才知道其中真意!我抛弃了焦用,我再也不能抛弃其他弟兄了……”
没等说完,韩平早就是泣不成声,挨了几刀都不会变色的汉子,竟然手足无措,涕泗横流,他抱着狄青的大腿,哭着说道:“大帅,只要韩平还能活下来,这辈子……不,是生生世世,都给大帅当马前卒!谁敢对大帅不利,我跟他拼命!”
狄青眼圈泛红,用力拍了拍韩平结实的后背,从地上站起来,低声苦笑,“让二郎看笑话了,真没想到,你会这时候赶来。”
王宁安吊儿郎当地一笑,“我也没想到咱们狄大帅竟敢撕破脸皮,跑过来助阵了。”
“二郎啊,你这是又在嘲笑我!”
没等王宁安辩解,狄青自嘲一笑,“应该,我也真是个没用的人!当时抓人的时候,我竟然不敢拦下来,连自己的兄弟都保不住,我算个什么东西!”
狄青举起拳头,猛地捶打胸口,咚咚作响,仿佛受伤的猛兽。王宁安急忙抓住狄青的腕子,低声道:“大帅,你可怜一下我的小命成不?你的那些部下都盯着我呢!”
狄青一抬头,怒斥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们的烂命还指着王大人,给我放尊重一点!”
这帮士兵连忙点头,呲着牙,讨好似的看着王宁安。
“行了狄大帅,咱们赶快商讨一下案情吧,我觉得这里面蹊跷真不少。”
王宁安和狄青找了一处安静的所在,狄青就把他了解的情况都告诉了王宁安。原来人被抓走之后,以往狄青或许会忍下来,他知道和文官打官司是赢不了的,可自从接触了王宁安,狄青的转变还是很大的,他也不是孤军奋战,干嘛任人摆布!
狄青积极调查,还真别说,让他发现了一些事情,当初徐镛曾经说过,侬智高攻击邕州的时候,是推官陈珙抗敌不力,司户参军孔宗旦,都虞侯宋世尧等人勾结叛贼,打开了城门,等到徐镛想要抵抗的时候,城池已经陷落。
他不避刀剑,和叛贼厮杀,寡不敌众,才逃出了城中。
徐镛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别人,兵荒马乱,又查无证据,所以他只是停职,并没有问罪。由于徐镛状告韩平等人,要把他们给处死了。
狄青下令调查当初的事情,还真别说,他问出了许多不一样的真相。
比如那位宋世尧,百姓们都说,他根本没有投降,相反还带兵冲杀,一度夺回城门,后来被人暗算,脑袋砍掉了,尸体屹立马上,驮着回到了城中,百姓敬为神明,冒死把他的尸首藏了起来,就埋在了城墙根儿。
还有孔宗旦,他身为文官,却极为勇敢,带领手下差役兵丁和叛军作战,身上被砍了十几刀,血都流干净了,慷慨捐躯。
至于推官陈珙,他是被叛军俘虏的,结果他怒骂侬智高,被挖去了舌头,与上千人一起,惨遭屠戮……
“二郎,徐镛把罪责推给这三个人,可百姓却说他们都是慷慨赴义,如此说来,徐镛是在撒谎。我本想拿这个去逼迫徐镛撤告,保下韩平他们。只是没想到二郎到了,你有什么看法?”
王宁安脑瓜迅速转动,推想着各种情况,“狄帅,如果我所料不错,那个徐镛问题不小,而且他留在城中的那个小妾,更是非比寻常!韩平是撞上鬼了,才不得不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