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二位终于趴累了,坐直了,才想起被他们丢到一边的话题来。
江杰云知道安然在抗议的并不是演讲这件事本身,而是缺少信心,于是,他便针对这一点进行分析,“你看,这就是一个联欢的形式,场合并不正规,而且,在这个环节发言的,也不只你一个人,还有其他的读者,你也不用把它当成什么正儿八经的演讲,只当成一个读书会之类的交流就行。”
“那能一样吗?”安然闷闷的斜了江杰云一眼,一副“你别逗我了”的表情。
江杰云看着安然这副蔫头搭脑的小模样就觉得可爱又可乐,爪子一抬就扑腾上了她的头顶。
安然这会儿是严重的信心不足,就连江杰云这厮在她脑袋上作乱的爪子也懒得去拍,“一般的读书会才几头蒜啊?这活动得多少人啊?”
“现在还没统计出来,人嘛……当然是越多越好。”虽然知道一说人数,他们家这个胆小的女盆友更得怯场,但江杰云还是要实话实说,把真实情况汇报给她听,可光告诉她人数,这丫头保准缩得更厉害,所以还得以鼓励为主,“人多人少不都是人吗?你忘了最开始弄交流会那阵儿,不还是我自己上去硬讲的吗?不也没人挑毛病吗?你讲得不好,也没人笑话你,讲得好也不给你奖金。”
安然一点都没觉得被他鼓励到,别看她被吓得没精神,可思路清晰着呢,“一开始那会儿跟现在能一样吗?那会儿人多少啊?再说了,我跟你能一样吗?我要是有你那张死人能说活了的嘴,我还怕什么啊?而且,我又不是怕人笑话。”说完了,又嘀嘀咕咕的添了一句,“要真是给奖金没准我还能胆儿肥点。”
江杰云喷笑,一边乐一边继续摩挲她之前拱乱的一脑袋呆毛,保证道,“行,我一定跟他们说,设个奖金,这样你有没有感觉激情一点?”
激情个屁,刺激才是真的,安然那蔫嗒嗒的声音里倒了多了两分“激情”,“你那奖金是给我的吗?你觉得我能得到奖金吗?”
“怎么不能得着了?安小然,你这样很不好,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
“怎么说话呢,我这叫有自知之明。甭忽悠我,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
看来嘴上鼓励是不好使了,必须得改变策略,从口头鼓励改成物质奖励,于是,江杰云试探问,“要不,我单独给你发一份奖金?”
这下安然果然充满了“激情”,直接开始吼他,“你把我当小孩儿哄呢?当我不识数吗?你给我发奖金跟我直接跟你要钱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别说是钱,就连你的人都是我的,这算什么,自己逗自己玩吗?把自己左边兜里的钱,放到右边的兜里去……”
安然这个没出息的,一遇到点什么事就紧张,一紧张就话多,一话多就要从日常模式直接变身,切换成安小老太太模式,无数的啰嗦滔滔不绝的往出冒,不过,这会儿,她半张着嘴说不下去了,就好象是老式的电唱机被人突然间薅掉了插头似的——江杰云的眼神太吓人了,眼睛瓦亮瓦亮的,死死的盯着她,里面的开心和喜悦都快形容成了实质,巨大而激烈,说得夸张一点,简直就像是焰浆喷发一样,猛烈而炙热,凶猛得充满了侵略性,让人有一种热力扑面,怕被烫伤的错觉。因为情绪的激动和亢奋,脸上的肌肉皮肤都绷得死紧,本就比一般北方人稍深一点的轮廓,此时更显得深邃,而因为那种从内里迸发出来的喜悦,不仅眼睛亮得吓人,就连整张脸都似乎从皮肤里内透出光来,有一种特别打动人心的力量感,英俊得简直近乎惊心动魄。
其实,安然这一紧张,这一啰嗦,那话就不受控制的往外跑,属于本能性的反应,对话的内容自己都顾不上留意,就是为了唠叨而唠叨,为了啰嗦而啰嗦,其目的就是想用动个不停的嘴巴来减轻心里的压力,如果不是江杰云的眼神太过吓人,好象饿了好些天的狼突然见到了羊似的,亮得特瘆人,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事实上,哪怕就是被他这么盯着,她也先是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像中了大奖似的,两眼放光,然后才开始慢数拍的转动大脑,他干嘛啊?这是表情啊?哦,难道是因为我说了什么他才激动成这样?我说什么了?我好象没说什么了不得的话吧?
接下来,这个无意识唠叨的才开始慢慢的在脑袋里倒带,半天才反应过来某人的兴奋点……于是也张口结舌起来。
其实,凭良心说,如果江杰云的反应要不是这么大的话,安然还真没觉着自己这话说得怎么着,本来就是嘛,她和江杰云怎么的也算男女朋友吧?是男女朋友就算是自己人吧?你说说自己人给自己人发奖金那不是缺心眼吗?完全没有意义的好吧?你说说,正常人不是都这么个思维吗?也就江杰云那个奸商拿她当小朋友一样哄才说那么没大脑的话的,真的,她就没觉得她这几句话有什么了不得的,至于么?瞎激动什么啊,好象她真说了什么似的,绝对没有,她绝对不承认!!
但是吧……什么话呢都怕细琢磨,别说是正常的说话,就说写稿吧,挺普通的一句话,每个字的使用,每个词的前后顺序,语气等等,细细推敲起来都有细微的差别,更何况安小老太太根本未加思索和修饰的随嘴唠叨呢,往深里核计……就连安然自己也得承认,实话实说,确实好象有点什么……嗯,不太恰当的地方。</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