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庆说着点了根烟,吸了两口,又继续道,“人这一辈子哪能就一直那么顺,谁没个山高水低的时候?有门儿能到哪儿都拿得出手,养活得了自己的手艺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也别管是门啥手艺,对了,那些大学生学的不叫手艺,叫……技能。别管到底应该叫什么玩意吧,靠山山跑,靠树树倒,啥时候还得靠自己个儿不是?咱们俩再操心,也不能看顾她一辈子。至于成家的事,咱家姑娘这么出息,性子好,长得也漂亮,多招人稀罕,杰云那小子没福气,还有大把大把的好小伙子呢,你操心那么多干啥?”
说着说着,安大叔又无比自信的抖起来了,平日里忠厚老实的脸上此时的神情那叫一个得瑟。
李彩凤本来觉得他说得还挺在理的,可是一听到后面这几句,真是越听越不对味,还大把的好小伙子,你以为你姑娘是天仙儿呐?可这话,一开始她还有劲头埋汰埋汰他,现在真是说得懒得说了。
经过安国庆这么一说,李彩凤算是先把女儿和那小谁的可疑的关系先放到了一边,两人开始全心全意的琢磨起孩子未来专业的报考和就业问题。
对这个问题,安国庆和李彩凤是很有些惶恐的。
他们的学历不高,平时接触的也都是大老粗,以前光觉得女儿学习好,将来能考大学,仿佛潜意识里就直接认为,考大学就是有出息,就是不愁工作。
虽然时代在不断的飞速发展,而他们连同一些同时代的中年人们却只是被动的让各种新生事物在时间的洪流中挟裹着前进,脚步匆忙,但脑海里盘旋的仍然是旧有的老眼光老思维。
而安然的变化也来得那样的突然,对于安国庆和李彩凤来说,好象女儿突然之间就立事长大了,什么事都不用父母操心了,学习也从原本的中不溜儿的中学的中不溜儿的成绩一下子就考上了省重点的一中。
现在安国庆和李彩凤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光忙着骄傲高兴了,只一心核计着女儿肯定是能考上大学的,却没有细想想,大学里也是要分专业的。
如今大学毕业也不包分配了,将来找工作都要靠自己。他们这对爹妈自己没能耐不说,家里头也没有靠得上的亲戚和关系,女儿在这方面完全是指望不上家里头的。
不光是得考虑到底学什么东西能好找工作,还得核计学的东西,找的工作可不可心……这里面的问题老大了,过去的想法实在是太过简单了。
可他们只知道这事很严重,是关系着女儿一辈子的大事,但真让他们说出个一二三来,又实是不懂,完全不懂。
尽管是不懂,尽管觉得自己没文化,对待知识有一种高不可攀的态度,安国庆和李彩凤却完全没有想过在这件事上放手不管。
那怎么能够呢?自家闺女的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天王老子也比不上的高度。当人爹妈的在这种事不帮着参谋参谋,想想辙,把把关,还用他们干啥?摆设吗?
正是出于这种极端心疼孩子,为孩子负责的想法,安国庆和李彩凤在这件事上拿出了他们能拿得出来的全部精力,进行着自己的努力,哪怕也许会做无用功,哪怕这样的努力在很多人看来是那样的笨拙。
对这些事,以前他们完全不了解,那就去学,去了解。只有了解了,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才能帮着女儿拿拿主意,才能帮得上忙。
不懂怕什么?
学呗!
鼻子底下不能白长着张嘴,问呗!
很多时候,父母爱子女的心总是可以让他们做出一些平时力所不及的事。
比如,一些对围棋一窍不通的父母陪着孩子去兴趣班学习,为了让儿女更好的学棋,愣是能在完全不懂的情况下把老师现场教授的棋局从头记到尾,回家一子不差的帮着孩子复盘。
还有一些对音乐,美术,英语等等艺术和科目一点基础都没有的父母一路陪着孩子一点一点的啃,一点一点的学。
到了最后,孩子们可能学过就忘,父母们反倒是学了个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安国庆和李彩凤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