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的来说,安然这人是那种最好说话,又最不好说话的类型。
她的好说话的前提是,必须要对她把道理讲通顺了,可以让她从心底里感到认同,否则哪怕是畏于强权服了软,心底里却总是转不过那种劲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来个翻盘。
说她好说话的原因在于,只要你能凭本事三言两语把她给说服了,她又是最省事的,决不会为了脸上不好看而固执己见。
此时便是如此,经过刚才自己那种反应过度的行为,再加上江杰云的话又有说服力,安然毫不犹豫的便点了头。
江杰云见她认同自己之前的话,便用手按住她的双肩,两人面对面,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缓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慎重说道,“还有,安小然,我今天在这里郑重的告诉你,你,叔儿,婶儿,卓子和小胖,对我来说,这世上再没有你们这些人对我来说更重要的了,无论我们将来的关系怎么变化,这一点都不会变化。工作上的事,没了这次的机会,还有下一次的,但是你们如果有事,我不在,就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所以,下不为例,好吗?”
他的声音沉缓,坚定得不容置疑,又略带了一点激动的沙哑,放在她肩膀的双手热烫有力,诚挚而热烈凝视着她,那如有火焰一般的目光仿佛一直可以直达她的心底。
夕阳西下,动迁区里不闻人声,极至的安谧,柔和的光线里,他那因着激烈的情绪而用力收紧的面部线条更显得棱角分明,轮廓深峻,许久不见的锋锐之感再度浮现,却别有一种动人心魄的俊美。
听着这样的话语,迎着这样的目光,望着这样的江杰云,安然有些承受不住般的轻轻闭了闭眼,眼里忽然涌上了一股热意,心底的某个本来高耸牢固的地方遥遥传来了松动的声音,一声一声,又一声,不响,却清晰可闻,让人震颤。
别这样,江杰云,别这么好,你好得让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好得让我觉得害怕,害怕自己变得贪心,变得无耻……
可是她的嗓子此刻酸涩得厉害,勉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好一会儿,只能很慢,很轻的点了点头。
她的眼里转动着盈盈的泪意,有些此地无银般的快速垂下睫毛遮掩着,纤长的眼睫湿漉漉的沾了点点细小晶莹的水珠,不安地微微颤动着,凭添了几许平时很少表露出来的脆弱。
江杰云的目光不由得被其所牢牢的吸引着,几乎想亲一亲那宛如扑闪在他心头的,蝶翅样的睫毛。然而最终,生怕吓着了她的他也只能喉头梗动着,抬了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艰难的勾起嘴角,哑着声音,玩笑般的轻声诱哄着,“这么乖啊,那……安小然,作我女朋友,好不好?”
安然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的情绪总不像某些异类转变得那样灵活跳脱,这会儿还沉浸在之前的思绪里,半点防备没有,只听到他在问“好不好”,便直接点了点头,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个混球给她下了个什么套儿,她又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什么,这下心里的那点湿漉漉的感动立刻蒸发了个干干净净,半点水痕也没留下,睫毛一扬,直接瞪他!
江杰云可不怕她瞪,嘻皮笑脸的手臂一展,又抱住了她,还在哪儿得便宜卖乖,装模作样的热烈欢呼,“哎呀太好了,安小然,你真是太明智了,作为我女朋友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啊,到哪儿去找我这么好的人嘛~”
“你滚蛋!”安然气得骂人,她刚才有多感动,现在就有多后悔,多郁闷,“谁答应了?我才没答应,答应什么了?江杰云,你个混球,你少耍无赖!”“我不管,我不管,你刚才明明都答应人家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赖,这样出尔反尔,这样说话不算,这样言而无信,安小然,你伤了我的心!”
江杰云是块什么料?典型的没说他胖他就喘,一说他胖,他更喘,安然说他赖皮,他干净撒起泼来,要不是现在忙着揩油占便宜,都能立刻躺地上打滚,不过,虽然没打滚,但也没耽误他化身赖皮狗将一颗大脑袋窝在安然的脖颈边上,来回的蹭。
安然被他蹭得这个痒痒,又想笑又想暴跳,最后气得掐他,“放开,江杰云,痒死了,让你放开听着没?”</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