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两个人再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慢慢理着话头,但说着说着,又开始跑起题来,可是又有谁真的在乎呢,就像是春日午后在山间道上的闲游,随眼望去,山花lang漫,溪流婉约,走走停停,驻足处便是佳景。
说得多了,安然便觉出这样的谈话与吴泽荣那种知己间交流的不同之处来,不用在意自己的观点是否正确,不用思索谈话的方向和内容,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主题,也不需要条理,信马由缰,随心所欲,比写日记还要自由,连纠正错别字的力气就省了。
甚至不用在意他是否可以理解,是否有兴趣,各种话题,深入亦或浅出,没有顾忌,因为你知道他必定会用心的去倾听,去了解,认真地分享你的喜悦和忧愁,无论你是哭,是笑,是发疯还是胡闹,他都在那里,听着,陪着,回应着,支持着,安慰着,而这一点日记本和电脑文档却是无能为力。
就这么说一说今天,也可以说一说从前,再讲一讲未来,活泼的,跳跃的,泉水一样漫漫的流。
然而节奏并不一定很快,偶尔会热烈的争论,俏皮的抬扛,更多的时候,她说,他听,或是他说,她听,说到一定时候,自然而然的静下来,听着话筒里彼此绵长悠缓的呼吸声,感觉也很好,就像是两个人在山路上走得累了,席地而坐,肩并着肩,头靠着头,白云清风间呼吸可闻,岁月静好。
不能说哪一种谈话沟通的方式更好,既需要与吴泽荣那样较为认真端正的交流,和周芳华、郑晓她们那样亲昵友爱的互动,也需要和江杰云这样自由的,没有目的性,却更为私密的通话,哪一种都是需要的,必要的,就像是阳光,空气和水份,都是不可缺少的,让人快乐的。
这样的闲聊令人极为放松,人一放松,很多平时或有意或无意掩藏压抑的东西便会在不知不觉间露出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在明晃晃的阳光里悠然自得地招摇晃动着,偏偏尾巴的主人却还毫不自知。
想到窗帘布改造戏服的主意,被采纳后越是实践越是发觉这个主意还正经不坏,某服装师晚上回了家,通起电话来,便得意非凡,撒泼打滚地让江杰云夸她聪明,必须要说安小然很聪明,只说安小然聪明都不行,必须要说很聪明!
江杰云嘘她,看电影抄袭人家编剧的灵感创意,你还很聪明?
安小然自觉现在在某人面前脸皮厚度直线上升,听了他的调侃也不在意,继续不依不饶的要求,《音乐之声》谁没看过啊,怎么都没想出这招儿来。我能想到,就已经很聪明了,快点,快点,夸夸我。
她一边说江杰云一边笑,努力想象着电话那端安然说着这番话时的神情和模样,可忽然发现,他还真没见过安然吹牛的样子,这是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原来性格稳重文静的人吹起牛皮来是这样的活泛有趣,不由得有些微微的遗憾,真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眼睛是不是很明亮,笑容是不是很淘气,脸颊是不是泛着粉扑扑的颜色?
可随即又想,没关系,等回去以后狠狠地鼓励这丫头多多吹上几回,好好补回来就行了,这么一想,又高兴起来,努力板起朗诵发言稿一般的严肃腔调来逗她,是,是,安小然很聪明,安小然最最聪明了!
很少吹牛的安小然同学非常懂得知足常乐,随便表扬一下便心满意足了,牛x兮兮的说,飞飞说了,咱们社里现在穷得就剩下创意和设计了,我觉得也是,嘿嘿。
心情不错的某服装师开始大讲特讲他们社的老癫今天又发了什么疯,又说,陈舟真是有才,他还试着教我画画来着,我觉得其实画画什么的好象也挺好玩的,等有时间了,真想跟他学几笔。他说等这次活动结束了,专门给我画两幅画像让我挂在卧室里,我跟他说要一幅国画的,一幅素描的,对了,还要一幅油画的,诶,你说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
江杰云撇嘴同意,是有点,不过不怕,等哥有钱了,给你雇个大画家,达芬奇那级别的,让他对着你的脸画个世界名画。放心,这年头只要有钱,别说一幅,一百幅都有人哭着喊着求着来给你画,陈舟他爱画不画,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