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猜想,江杰云在临走前必然是给苏朗南打过电话的,虽然不知道在通话中,他们两人都谈了些什么,但她却时刻牢记着江杰云之前对她的那番少有的慎重嘱咐:
“如果在我走后,他上门问起我是不是给他留下什么消息,你就把这个给他。你要特别记住,如果他不来,或是来了不问,你都当没有这回事,知道吗?”
自江杰云走后,那封信就一直放在那只木头盒子里,她没有再动过,更没有打开察看信的内容。
但她猜想,那封信里江杰云应该是对苏朗南托付了一些什么事,而且想必还相当重要。
苏朗南既然上门,只怕还是想在这件事上帮帮忙吧?否则他不会在此时来访。
“请喝茶。”安然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道,一面试图不着痕迹地去打量坐在对面的男人,可转念想想,自己这副贼眉鼠眼的小道行落在人家专业黑社会的眼里只怕跟明火执仗差不多,反而显得猥琐鬼祟,还不如放开了胆儿,正大光明的看过去,想必苏朗南一个黑社会的精英份子,未来大佬,心胸开阔,不甚于跟她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受不得这点好奇的打量和围观。
说起来,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好几年了,苏朗南的这张平常面孔似乎早被她忘了个干净,可这会儿面对面的看着,安然觉得自己对这张脸还是很有印象的,大概是因为名人效应的关系,这份印象一直被她这个重生人士认真小心地保存在记忆里深藏着,只是平时没有触发的条件而已,否则刚才他那九曲十八弯的一靠,也不会让她脑海里的小火花突然一闪,虽然啥也没闪出来,但毕竟可以看出对这位爷的一身凌人懒骨,她是何等印象深刻。
与几年前相比,苏朗南的变化不大,长了几岁,个头似乎又蹿了一些,虽然穿着鼓鼓囊囊的羽绒服看得不大真切,但感觉上似乎更强壮了些,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缺觉路人气质,说话、动作都是一副慢吞吞惰性十足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黑社会的生猛味道。
就像前面所说的那样,上次匆匆一面,这位苏老大给安然留下最深刻的印象就是他的这一身懒筋,总像是抻不直的面条似的,恨不得有张沙发时刻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让他可以随时随地的躺上一躺。
不过,这回更近距离的观察,安然发觉其实不然,他的行动虽然慢慢腾腾,然而肩背腰身的线条却并未真正放松,肌肉也是隐隐呈现出一种紧绷蓄力的状态,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外松内紧的力量感,懒散而危险,闲适却流畅,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大概就像一只业已吃饱喝足,开始眯起眼来享受阳光的大猫,看着温和无害,却随时可以瞬间化成猎豹,快如闪电一般的夺取对手的性命。
呃……大概脑补过度了。
好吧,认真的端详了一圈,要硬找出点什么不同的变化来,大概就是他的眼睛了。她记得当初这人的眼睛特别精神,明亮,顾盼间有一种凌厉的精悍之气,怎么看怎么觉得与他那一身惫懒的劲头有些矛盾的不搭调。而现在这双眼里外露的锋芒已经消失不见了,宛如入了鞘的宝剑,平淡无奇,毫无特点。
嗯,或者用“毫无特点”这个词来形容也不是很恰当,因为这位爷的眼晴还是很有一些与众不同之处的——打眼望过去,总是跟没睡醒似的,半睁不闭的。这让他本就看着无害的表象中又多了几分温良亲和。
温良、亲和?
苏朗南?!!!
呵呵,呵呵……
安然暗自抹汗干笑,被自己心里浮现出来的两个形容词雷得不轻。安然有兴趣,又有时间把苏朗南当成一朵花儿来细细欣赏——好吧,也许是朵食人花,如果他能允许,她甚至还想把自己的照相机拿出来,给这位未来的大佬照一张照片,以便永久留存,留着将来拿给儿孙们显摆讲古。
可人苏大佬别看是一副瞌睡熊相儿,却绝没时间和耐心跟这个好奇份子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连个客套寒暄的前奏都没有,直接干脆地问,“小江走的时候,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儿?”
安然刚才除了打量他之外,就在等着憋着的候着他问这句呢,等他真问出来的时候,反倒激动的呆了一小呆,“哦……有,你等会儿。”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又恢复常态,“他给你留了一封信,我去拿。”
当一只漂亮的木制小盒被摆到苏朗南的面前时,他的眼神略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