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兔起鹘落,让人完全反应不过来。
粱五爷正与骗行的众兄弟姐妹聚会,畅谈未来的发展前景,突然就有人私闯民宅,还破门而入,更扔进十几个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
这些东西扔进来,都滚在地上,似乎是一个个沉重的铁疙瘩,上面连着引线,都“滋滋”的冒着火花。
骗行众人不明所以,他们是江湖中人,哪里见过这些玩意?就是见过,恐怕一时间也反应不过来。一个穿着短袍的青脸汉子还好奇的弯下腰,似乎想捡起来看看。
粱五爷总算见多识广,猛然间就脸色苍白无比。他正要喊叫,说时迟,那时快,青脸汉子脚下铁疙瘩的引线已燃到尽头,猛然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三斤重的万人敌猛烈炸开,一大团血雾爆起,青脸汉子瞬间觉得身体撕裂剧痛,然后什么就不知道了。
辛辣刺鼻,夹着血腥焦糊的滚滚浓烟弥漫开来,气浪夹着破碎的肢体,散乱的碎肉,猩红的血团,瞬间横扫周边。
然后周边又是一大片的惨叫,一些带血的布条扬起,伴着桌椅倾倒的哗啦声,碗碟落地碎裂的呛啷声。
青脸汉子瞬间被炸成碎块,与他同桌的骗行同僚,邻桌的骗行同僚,纷纷被炸得血肉模糊,声嘶力竭扑倒在地,或死或伤。
这只是开始!
扔进院中的万人敌达十几个,第一个万人敌爆炸,随后的爆炸声接踵而来,硝烟气浪翻腾,弹片碎铁扫射,伴着惊天动地的惨叫声,狼奔豕突的奔跑声。
骗行各人如丧考妣的嚎叫着,他们抱头鼠窜,带翻了更多的桌椅倾倒,然后被不时爆炸的万人敌带上半空,又摔滚下来,就是凄惨的倒在血洎之中。
院中处处惨不忍睹,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人体的残肢,鲜血到处洒落,院中的沙土几乎要被鲜血浸润得发黑,焦糊血腥的气味伴着黑烟滚滚。
那气味刺入鼻腔时,就几乎要让人呕吐。
受伤骗行各人滚满地上,个个血淋淋的,皆是痛不欲生,这时的万人敌一下子要炸死人还是有难度,除非就在脚下胯下。
不过受伤了滋味也不好受,就见受伤的人嚎叫着,爬行着,哭叫着,个个神情凄楚难言。
突然灾难降临,各人也懵了,这真是飞来横祸,好好的聚餐,好好的做生意,怎么就有铁疙瘩扔来爆炸,这是招谁惹谁了?
“冲进去!”
万人敌爆炸后,院外又传来冷厉的喝令声。
然后是哗哗大片的脚步声,最前而进的,是一伍持着后膛新安铳的火铳兵,他们个个持着铳,铳上的火绳都是点燃着。
“放!”
看院中仍然有一些骗子奔跑尖叫,伍长立时喝令,“砰砰砰砰”,一排火器的爆响,浓烟滚滚,就有几个男女骗子被打翻在地,滚在地上凄厉的哀嚎。
“放!”
又有一伍火铳兵上前,对院中的众骗子扣动板机,血雾腾腾冒起。
“杀手队兵,上!”
又有两甲的杀手队兵涌上前,一伍一伍的队列,前方是刀盾手,不过重盾换成皮圆盾,后方跟着长矛手。
他们涌入院中,就对院中残存的骗行各人大砍大杀,不论是侥幸没死者,或是被万人敌炸伤者。就是看上去已经死了的骗子,也都全部补上了一刀。
院中更是凄厉的惨叫,鲜血满地,人头滚滚,队兵们劈砍刺捅着,血雾不断扬着,骗行各人聚集的院落,瞬间成了屠宰场。
“军爷,饶命啊……”
一个穿着长袍的骗子拼命的乞求着,他声嘶力竭的哭叫,极力的往前方倾倒的桌子下爬去,几个刀盾手一时还劈砍不到,不过三个长矛手上前,手中长矛就往桌子底下乱捅。
就听那边凄厉的哀嚎声,乞求声,然后声音慢慢降弱,最后静谧无声,只余桌子下大量的鲜血不断涌出。
一个劲装的汉子连滚带爬,就想冲入旁边的厢房内,两个刀盾兵追上,手中大刀乱劈,劲装汉子就惨叫着被劈翻在地。
“求求你,不要杀我,俺是好人啊。”
一个面色圆润的中年妇女尖叫着,见逃跑不了,就跪在地上对几个队兵拼命磕头,一张白晰的脸上满是泪水。
几个队兵有些犹豫,确实啊,这中年妇女面相富态,穿着褙子,戴着鬒髻,就象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太太,面容还非常和善,这看上去确实不象坏人啊。
猛然那伍长上前,手中长矛就是狠狠刺去,“噗”的一声,这中年妇女立时被刺了个透明窟窿,长矛拨出来,鲜血淋漓就是溅出。
那妇女双目圆睁,凄厉的嚎叫,一张脸瞬间变得狰狞无比,她挣扎着,十指长长尖尖的指甲,就想拼命去抓那伍长的脸。
伍长当然不会被她抓到,又给她一矛,这妇女野兽般的吼叫着,最后不甘滚倒在地。
几个队兵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那伍长骂他们道:“你们傻了,把总、队长他们交待得很清楚,这边就是贼窝,聚的都是骗行的骨干。你们不要被他们相貌骗了,人贩子,有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特别里面的妇女,更是主力,个个血债累累。”
几个队兵都是惭愧,是啊,平时在乡里多有听说,人贩子多是慈眉善目的,毕竟凶神恶煞样子,小孩子看了就吓跑了,不好引诱。特别拐骗幼童时,妇女更是骨干。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伍长之所以是伍长,这是有原因的。
粱五爷昏昏沉沉的爬起,万人敌扔来时,多是投在院中,他只是被气浪掀翻在地,侥幸没有受伤。
不过身前传来阵阵呻吟哭叫,却是他的干将董八爷,好巧不巧,被一根飞来的铁钉还是弹片射中大腿,然后就从台阶上滚下去。
再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大队的官兵,不,是乡勇冲进来,铳射刀劈矛刺,他余下的骗行各人惨叫着,尖叫着,哀求着,哭叫着,仍然被不留情的一个个杀死在地。
“是练总府的人。”
粱五爷心头已是雪亮,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与练总府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间就对自己下手了?
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
粱五爷心中委屈无比,他其实很想跟练总府扯上点关系,只是那边的杨大人根本不屑于理会他们。他平日也交待手下,遇到练总府的人要小心,千万不要犯到他们。
粱五爷寻思自己肯定没有得罪过杨大人,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下手?
委屈归委屈,粱五爷顾不得多想,因为杀戮声、惨叫声已经近前,台阶下还传来董八爷声嘶力竭的嚎叫。却是他不甘心引颈受戮,一个鲤鱼打挺想跳起来,却被一盾牌拍了回去。
然后大刀长矛往他身上劈捅,他翻滚着,爬动着,满身满地的血。
粱五爷极力站直了,但恐惧仍然让他身体颤抖似筛糠,听步声杂沓,几个乡勇就冲上堂来,个个杀气腾腾,手中的大刀长矛,仍在不时滴着让人心悸的鲜血。
“站住!”
粱五爷以手中的信物杆子极力支撑身体,他沉声喝道:“几位军爷,知道俺粱敬贤是什么人吗?快班的粱国臣粱爷,那是俺的族亲!甚至马快班头夏爷,那也是同桌喝过酒的!”
他沉声说着:“几位军爷若是缺钱,只管跟俺说。想要什么小娘子,也尽管开口。就是想要瘦马,俺也是有把握的……”
但面前几个队兵充耳不闻,身影一闪,一个队兵已是欺来,然后恶狠狠一刀就是劈下。
粱五爷本能的举起他的杆子招架,大刀劈断木头的声音,他的丐帮信物轻而易举被劈成两断,刀势不减,直劈而下。
粱五爷凄惨的嘶嚎着,他的左臂直接就被劈断,左手掉落地上,恐怖的血水就从断臂处喷洒开来。
粱五爷嚎叫着摔落地上,一杆长矛又是恶狠狠刺来,瞬间从后背刺入,前胸透出,血淋淋的矛头带出鲜血飞溅。
粱五爷嘶吼着,拼命在地上爬动,几个队兵追上去,大刀劈砍,长矛刺捅。
粱五爷凄惨的叫着,身上的血珠,就随着兵器的击落而不断扬起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