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工作四五个时辰,十日休一天,还有额外的加班费用。每月结算工钱,以通宝计算,实实在在。不像以往,老天不作美,担心收成不好;老天作美,又要担心米粮降价卖不出去,还要担心交不上税,各种麻烦事。
现在只要踏踏实实的干活,每月得到的通宝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还能存下一点。买买衣服,喝喝小酒,比起下田耕作,实在是好上太多。
张三就是改头换面的其中之一,最早进入采石工坊的那一批工人,因为干事勤快认真,担任了小组长,每月比同行多十几个通宝,生活更不用说。最主要的是,他的儿子给安排到了制砚工坊去当学徒,只要学出来,那就是门手艺活,未来更不用担心了。
小民的思想尤其简单,家和万事兴!
家好,一切都好。
所以张三很珍惜现在的日子,认真勤恳的工作着。
这天也是一如既往的出现在洮水之畔,指挥着遍布河畔挖取奇石的百姓,将一块块原来无人问津的东西,当做宝贝一样拾取收纳。
“咚……”
“咚……”
“咚……”
忽然张三耳中听到了震耳的钟鸣声,一下一下,急促响亮。
张三脸色骤然剧变,将手中的事务,丢弃于地,高声道:“吐蕃来了,快,跟我渡河,跑到对岸去!”
只要是采石工坊的管理人员,都会经过内部的培训,传授一些紧急应变的知识。
采石工坊的中央有一个高楼,楼上有一口大钟,大多人都觉得大钟是提醒上下班的。只有管理阶级的人才知道,大钟主要的用处是示警,用来提示吐蕃来袭。为了避免百姓听了钟响,直接混乱奔逃,特别叮嘱此事只有几位管理知晓。
吐蕃一年之内九入洮州,在州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百姓对他们闻风丧胆。只是近半年来,在裴旻的治理下,洮州风气大变,吐蕃也没有来袭,渐渐的让百姓放下心来,不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如今听吐蕃来袭,那血淋淋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了手上的事情,惊慌失措的往河里跑了去。
管理自然不只有张三一个,他们都经过特别的训练,呼喝着招呼百姓往河里跑。
春天的洮水并不湍急,除了个别地方,水位最高不过正常人的胸口,趟渡并不困难,也不会有生命之忧。
哗啦啦的千百人下水,激起大片浪花。
一个个的百姓工人蹚过了二十丈的洮水,紧张恐惧让他们体力消耗的极快,个别体力不支的瘫倒在了河对岸,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空空无野的对岸,一种给戏耍的感觉涌向了心头,叫道:“他娘的,谁说吐蕃来了,耍我们嘛!”
闻声的百姓相继顿住了脚步,吓得三魂去了六魄的,也直接开骂了起来。
便在众人莫名之际,远处尘土飞扬,吐蕃骑兵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百姓工人们这才知道非是有人戏耍他们,而是吐蕃来的慢了!
那些叫骂的百姓也不敢多言,直接往反方向跑去了。
玛尔巴杀到采石工坊,看着空空无人的工坊,又看着对岸密密麻麻的百姓,口中叽里咕噜的一套咒骂,他怎么也想不到唐人跑的如此快,一骨碌的就渡河了。
“千夫长,千夫长!”泼皮任飞连滚带爬的来到玛尔巴马前,他的怀里装的鼓鼓的,在混乱的时候,他独自一人喜滋滋的收刮了工坊,得到了不少宝贝。
作为吐蕃在采石工坊的眼线,任飞没少透露采石工坊的情报给玛尔巴。
玛尔巴见任飞贪婪的模样,一马鞭抽了过去,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任飞给抽得七荤八素,险些栽倒在了地上,吓得跪地告饶道:“这不关小的事,是你们来的太慢了,早在一刻钟前,这里已经得到你们来袭的消息,都逃到河对岸去了。”
玛尔巴看着越跑越远的百姓,彻底的傻眼了,以百姓逃跑的速度,他们现在追击,完全来得及,只是这渡河追击,风险不小。
玛尔巴也精通汉人的兵法,知道有一招叫做半渡而击!
追不追,玛尔巴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