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荣一愣,德阳公主行事竟如此莽撞,他二人起争执,纵是临江王府的下人口风再实,也会慢慢传将出来,怪道先才王淑妃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古怪。于王淑妃而言,阿爷不过是关键时候可随意弃之的棋子,李奕为了一枚棋子同德阳公主闹不合,不值当。
端阳宴的前几日温荣便心神不宁,纵是得晟郎许诺,知晓阿爷不会有事,也难以静下心来。
朝中形势就犹如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她看到了棋局大势,但决定棋局走向的关键一步还不曾想明白。
睿宗圣主重亲念情,更深爱着长孙皇后,究竟何事令圣主痛下决心废除太子?这一世自圣主赐婚起,朝局走向便与前世不同了,太子被废后二皇子又会不会发起政变谋反?倘若二皇子未谋反,三皇子李奕还有可能被顺利地立为太子么?
现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德阳公主与李奕的过节,不是一场争执就能简单解决的。
周围忽然嘈杂起来,昆明池的鼓乐声响起,龙舟竞渡就要开始了。
琳娘见五皇子确实未将争执一事告知温荣,遂岔开了话题,往四周看了看,诧异道,“都这个时辰了,丹阳如何还未过来。”顿了顿,又笑道,“想来她是仗着圣主的宠爱惫懒了,我们先去那花萼长廊。”
说罢谢琳娘撑着温荣起身,二人在花萼长廊寻了处席子坐下。
花萼长廊不似昆明池畔的彩楼。熙熙攘攘挤满人,长廊里只稀松宽敞的安放了几处坐席,在花萼长廊的皆是妃子与公主。
衡阳公主瞧见温荣和谢琳娘。远远挥了挥手,吩咐宫婢将她的食案搬了过来。
衡阳公主端端地向二人见礼,笑说道,“还请两位嫂子莫怪衡阳唐突,瞧着衡阳可怜,容衡阳与嫂子们做个伴儿。”
听言谢琳娘噗呲一笑,说道。“瞧你说的,一道观龙舟便是。只是我们这处可没你先才位置的视线好,与我们一道可是吃亏了。”
“龙舟竞渡年年都是一个样,哪有与嫂子们说话来得有趣。”衡阳眨了眨眼睛,执锦帕捂嘴坦然说道。
三人一边品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衡阳公主抬眼看着昆明池畔,那处彩楼坐着门下省侍郎褚家的女眷,衡阳不经意地说道,“二哥的侧妃有了身孕可真是大喜事,说来前几日,我还在大姐府上瞧见二哥的幕僚。”
温荣眉稍微动,用碗盖将茶沫子撇开,正想仔细听衡阳接下来说什么,不想昆明池畔的丝竹笙箫声大作。礼部官员又在昆明池坊上挂起了锦标,鼓声三响,第一轮龙舟竞渡就这么开始了。
衡阳公主不再开口。温荣不悦地看那些龙舟如鱼龙跃海,飞光逐电地在水面滑行。
欢呼和喝彩声太大,花萼相辉楼上的人无法如常说话交流,好不容易捱到礼部官员为获胜者颁赏彩缎,温荣就听见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转头瞧见是德阳公主、丹阳公主、藤王世子妃一道走了进来。
琳娘眉头微颦。诧异道,“她怎么也来了……”
谢琳娘本想与温荣说些什么。可顾忌衡阳公主在旁,遂将话咽了下去。
温荣知晓琳娘口中的‘她’指的是滕王世子妃。
藤王世子妃是温世钰和方氏的嫡长女温菱娘,温荣和温菱在宴席上见过数次面,母家虽同为温府,可温菱性子颇为孤傲,与温荣、温菡等温家姊妹皆不亲近。
而方氏一族出事后,温菱便称恙在家,鲜少在贵家宴席上露脸。
德阳、丹阳、温菱向王淑妃见礼。
由于距离较远,温荣只隐约瞧见王淑妃将德阳公主单独留下说话。
丹阳公主到了花萼长廊,朝温菱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径直向温荣和琳娘走过来,自顾在温荣身边的空席坐下。
丹阳公主吩咐宫婢端一份木蜜金毛面过来,不待与温荣、琳娘说话,先瞥了衡阳公主一眼,懒懒地说道,“昨儿太子妃还说要你帮她讲新戏,这会怎么有空。”
衡阳公主颇为尴尬,起身讪讪地说道,“幸亏姐姐提醒,要不将这事忘了,衡阳就是大罪过了。”
衡阳公主冲温荣和谢琳娘浅笑,“得空了衡阳再与嫂子说话。”
丹阳乜眼看着衡阳的背影,撇嘴低声道,“墙头草。”
谢琳娘对丹阳的态度颇为不解,好奇问道,“怎么了这是?好歹也是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