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哈德逊河口的纽约港,自1614年开始建设和经营以来,迅速发展为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大最繁忙的海港,尤其是太平洋铁路的修建,使得它的优势地位一直保持到现在。
今天是沈杏生回国的日子,他一袭单薄的淡青色长衫,任凭身边人苦口婆心的劝说,依旧执拗的迎着冰冷的海风立于码头之上。
清晨四五点,正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刻,年富力壮的这时候不加一件衣服都受不了,更何况体质虚弱的沈杏生,他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估摸回去就会生一场大病。
“长官,您何必这样糟蹋自己身子,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这班兄弟死一万次都不足惜。”
说话的魁梧青年是沈杏生的警卫长,跟在他身边四五年,一直忠心耿耿。
“我们已经在旅馆等了一周,如果那个人想来早就来了,您就听属下一句劝,赶紧上船吧!”
沈杏生盯着来路,喃喃说道:“你不懂,她会来的……休去倚危栏?家国当没,吾辈亦衰草……她的诗里明明有理想和抱负,她怎么会不来呢?”
前方传来一阵阵船员的催促声,那个魁梧青年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急躁。
“都这个时间点了,长官,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杏生终于收回视线,他失魂落魄的说道:“是我错了吗……是我错了?走吧,我们走吧。”
魁梧青年接到命令,左手一挥,散布在四周的警卫们把他们的长官围在中间,向不远处的轮船舷梯走去。
“沈先生,请留步!”
沈杏生倏地转过身,瞧见三个男人朝这边跑来,他眼睛里燃起期望的火花,等到其中一个男人站在他面前,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是她吗?”
马修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沈杏生接过,阖上眼又随即睁开,取出信封里的信慢慢看了起来。
“沈兄雅鉴:
前些日你来寻我,谈及家国伟业,言辞恳切,确是打动我的,若事情果真如此然,倒也轻松许多。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再三犹豫,非我无爱国报国之心,实属处境复杂,我竟不知如何抉择。
你在南京政府供职,又与郑家大哥有同窗情谊,昔日之事理应了解一二,我搭乘庆朝的轮船前往美利坚,中途遇险,侥幸逃脱,经此劫难,我只愿隐去姓名,安度余生。
闻故国有难,焦急万分,窃思吾父以身恤国,后辈人自当效习,遂决定义捐十万国币,聊表心意。
我知晓你寻我的实情,随信附上名单。
令,你知阮君身故,望其他人亦知,专此奉达。
民国七年六月廿一日
李阮君笔”
沈杏生双手颤抖着展开另一张信纸,上面短短几行字,却使他激动地差点控制不住身形。
“两架信天翁d式战斗机、两架寇蒂斯c1型教练机、三挺马克沁重机枪配十七条子弹带、一百五十支李-恩菲尔德弹匣式□□配五百发弹匣、一百二十支吗啡注射液。
我已遣可信之人随你归国,货物交付,届由他负责。
业已精心竭力,望君珍之惜之。
1914年6月21日
hepburn.”
此情此境,沈杏生只想在李澜面前高呼一句“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他抬头看着马修,郑重的说道:“赫本小姐的心意我已收到,如海恩情,我代华国四万万人在此谢过。”
“先生的感激我会转达给我家老板,另外她让我单独捎给您一句话。”
“但讲无妨。”
“她希望您能遵守诺言――这世上只有一位李·赫本,再无其他人。”
沈杏生沉默良久,最后他艰难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她的意思,她……算了,轮船即将离港,我们先走了,再见。”
马修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远去,和他一起来的那两个男人也在前面的大部队中,即李澜委派的负责货物交付的可信之人。
“任务完成……嗯,去酒吧喝一杯庆祝一下。”
马修自言自语道,脸上露出雀跃的神情,然后他驾车离开了码头。
伴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伊丽莎白号”邮轮驶离了纽约港,正式开始了她为期三十九天的航行任务。
沈杏生望着渐渐后退的海岸线,心里不知怎地竟莫名有些感伤,他对着纽约市的方向轻声道:“山高水远,相会无期,你……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