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天龙此时也看清楚了,这人竟是白日在城门口时,要买黑毛儿的那个军士。
黑毛儿本来一直在旁边安静的趴着,一看见这人,它马上窜了起来,三两下来到这人身边,口中“呜呜”的叫着,显得很是生气。
那人并没有理黑毛儿,他蹲下身子,单手托在了地上那酒鬼的脖子处,微微抬高了些,口中急切的喊道:“郑大哥……郑大哥,你怎么样了?”
“郑大哥?”石天龙不由便想起了白日在城门口之时,所见的那位老婆婆,这军士当时喊她郑姨,莫非便是这死酒鬼的娘亲不成?
那酒鬼此时已经略有醒转,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眼前此人,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怎……怎么是你,张兄弟,你……你有没有银子,快……快拿来给我,我……我要去赢回来。”
那酒鬼说着,两只手按在地上,撅着屁股,两脚一撑,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口中不停的打着酒嗝,喷着让人闻之欲呕的酒气,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一脸期盼又是神情猥琐的看着那个军士。
那名军士摇了摇头,那酒鬼见状,猛地伸手一推那军士,口中骂骂咧咧,不三不四的说道:“没有?没有银子,那你来做什么,滚,给我滚!”
那名军士被推得一个趔趄,退了好几步方才站定身子,他并没有走,也没有生气,而是快步又跑了过来,紧紧的拉住了那酒鬼,口中说道:“郑大哥……郑大哥是我啊,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了好不好?”
石天龙见状厌恶之心大起,这人看起来已经是鬼迷心窍了,自己兄弟前来相救,他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对方有没有银子,好让他再去赌博;自己的娘亲明显已是年老体衰,他不说在家中尽孝,却把自己弄成这么一副德行。可恶,可恶至极!没想到今日一时兴起,却是救了这么一个废人。
想到这里,石天龙已不想再管,他向秦璐瑶示意了一下,秦璐瑶会意,走前一步,挽住了他的胳膊,他不再犹豫,扭身便走。
那位军士见状伸了伸手,张了张嘴,本欲道谢两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扶着那嘴中依旧是嘟嘟囔囔的酒鬼,摇摇晃晃的向着街道另一头走了过去。
然而石天龙还没走几步,便听到自那些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位老者极为惋惜的叹息声传了过来:“哎……可惜……真是可惜了,郑家大好男儿,竟然沦落至此,可悲……可叹啊!”
石天龙大奇,如此一个人渣,竟有人会为他惋惜,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他并不犹豫,拉着秦璐瑶,几步便追上了那位老人,站定以后,抱拳一礼,口中说道:“老丈请了,小子冒昧,有一事相询,还望不吝告知。”
那位老者身穿青色麻衣,手中拿着一个钓竿,他瞧了瞧石天龙与秦璐瑶,说道:“不敢,这位少侠,你想问什么就说吧,不过老朽可不一定知道。”
石天龙闻言说道:“老丈,我便是想问问,方才听你说对那酒鬼甚为惋惜,我却不知,像他那种人究竟有何可惋惜之处,心中好奇,还望老丈解惑。”
老人闻言说道:“哦,原来你是问这个,这个说起来也就三言两语。那人名叫郑思余,本来是我大光朝水师的一位将军,前些年,接到命令,自选了一万精兵前去执行任务,哪知最后却只有他一人骑在马背上生还,回来之时正阳城的许多人都看到了,他全身都是血,满身都是伤口,已经是昏迷多时了。”
那老人说到这里,似乎是有些累了,他走到路边的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继续说道:“过了许多日子,他方才慢慢恢复过来,只是这神智却是有了一丝不清醒,经常会在梦中被吓醒,这许多年下来,他家道渐渐中落,近些年都是靠着他的老娘才活了下来。虽是如此,他却性情大变,以前一个爽朗铁血的汉子,就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哎……不是可悲又是什么?”
“哦……原来如此。”石天龙与秦璐瑶闻言互视了一眼,心中均也是觉得颇为遗憾,对那酒鬼的厌恶之情却是淡了许多。
“多谢老丈!”石天龙再次冲着那老人一抱拳,说道。
那老人缓缓的站起身来,也不说话,看了石天龙与秦璐瑶一眼,便朝着街道的一头慢慢走了过去,边走口中边哼着小曲儿,不过怎么听都是一股令人心酸之意。
看着那老人走的远了,秦璐瑶幽幽的说道:“天龙哥哥,没想到这酒鬼以前竟然还是位将军,哎……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任务,竟能让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他……他怕不是早已精神崩溃了吧。”</dd>